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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沉沉香风从庞大建筑群的上百盏窗户和门扉中逸散出来,无声渗入黑暗。环抱着建筑物的园林水榭也被香气侵染,灯火依稀,花.径里四处浮动着形如玫瑰花瓣般带着馨甜气息的朦胧光晕。

    此刻的月湾坛处在一种特别的氛围之中,犹如偷摸着独留在世间不肯离去,被黑夜悄然包围的一场黄昏。

    充斥挑逗意味的神秘感是这黄昏最叫人着迷的地方,如同有一只细嫩无骨的手若有若无地摩挲着脊柱最要紧的那一处——“痒”一种下,“欲”便闪电般抽长,眨眼便绿盖擎天。

    轻柔的闷哼和抽气声,粘稠的响动以及失控的信息素散落在每一处:翻倒浇花壶边的花丛里,檐下系着风铃的凉亭中,被草叶遮掩的转角之后等等等等。

    幕天席地纠缠的躯体就像是独属于这场黄昏的某种独特的生物群落一样,在外围零零散散分布着,越往里越收紧,一直向他们的巢穴——那些巴洛克风格的建筑——蔓延而去。

    路歇在浑浑噩噩中扶着窗框向外看了一眼。

    月湾坛门外的那条路上似乎有车灯的光亮。

    这没什么奇怪的……这里的每一晚都会有车辆络绎不绝地驶来,没有牌照的各式豪车,低调的通勤车甚至政府公务用车、军车。

    两个omega过来为他领路,别在胸前的编号分别为421和239。

    他们没人说话。路歇之前在这里见过的大多数omega都极其寡言,他还想过他们是不是都是哑巴。

    偶尔有几个吱声的,又明明白白是跟他之前和现在一样,被药物控制着的。

    一踏入那个空荡荡的赌厅,圆形穹顶边上的一圈射灯霎时全部亮了起来。

    他条件反射抬眼看向四周,在连接天花板和地板的巨大壁画之前险些后退一步。

    “准备好了?”蒙景安从暗处走出来。“到这边来。等会儿估计能看场戏,先戴上这个。现在没有觉得不舒服吧——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给你注射‘海蒂’。那东西不好,你也知道的。这次也是不得已才要再加上一重保险。你不会介意的吧?”

    他拿出一张面具按到路歇的脸上,把人推到赌桌之前。

    整座厅只有一张赌桌,安静、庄重,比起赌厅,更像是个缺乏照明的旧教堂。

    路歇坐在庄荷的位置,一抬头视线就正巧迎上那组大型壁画最核心的部分:腹部隆起,显而易见怀有身孕的omega们并排躺着,神情欣悦、双腿大敞,应该是要迎接一场欢爱。

    大约是灯光的缘故,他们的模样看起来居然带着些虚无缥缈的神性。

    “啊,”蒙景安仿佛这才注意到那画上是什么,“你也喜欢吗?这边半个月前才重新装潢过,一个客人提了点儿意见。”

    灯光没过多久就熄灭了,壁画又被黑暗淹没。

    路歇异常缓慢地低下头去,看向摆在他面前的几副纸牌,嘴角抿出几道生硬的纹路。

    随即他把两边的袖口一圈一圈叠到肘部,露出小臂和微微颤抖着的手腕。

    蒙景安观察着他的举动,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老板也会来。现在不知道是谁也没关系,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哎呀,怎么又提前到了呢。”他朝大厅唯一的一个入口看去。

    路歇隐约听到了几声响动,但那更像是他自己的幻觉。

    蒙景安戴上了跟他一模一样的一副面具,伸手拉了拉身上制服马甲的下摆。“要开始工作了。我们现在是同事了,有麻烦就叫我,亲爱的。”

    被留在赌桌边的omega于是沉默地开始洗牌。四副牌,除去各自的红黑鬼牌后混和,码成长长的一摞放在手边。

    做这些工作他几乎不需要动脑,也不需要照明,只用肌肉记忆就可以完成得很好。

    几个同样身穿制服、脸戴面具的“同事”在赌桌周边忙碌些什么,动作间没发出一点声音。

    壁灯再次亮起——这说明是真的有人进来了。

    赌桌仍笼罩在黑暗之中。

    路歇老远就听到一道极为明显的呼吸。它急促、深重,毫不遮掩地向他人昭示着来客的不平静。

    然后他对面的座椅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那上边坐了下来。

    “今天你们可以杀了我。不过这之后立法台会做什么,我没法控制,你们更不可能。”最先按捺不住抢先开口的也是那道呼吸的主人。“事到如今,不如一切都摊开了说:那个omega记者所谓的自杀和后续发生的一切,也都是你们的手笔吧?韩永年就是你们想要的下一任议长?”

    另外一个人笑了一声。这时从头顶上方突然投落下一束纯白色的灯光,路歇对面几人的面孔瞬间纤毫毕现。

    光明来得猝不及防,说话人抬手遮了遮眼。

    “急什么。来都来了,还是照旧先玩一局吧。”

    这道声音要苍老一些,语气从容得多。“毕竟是在月湾坛,月湾坛有月湾坛的规则。你也是它的主人,这都忘记了吗?”

    光线收束得很紧,只照亮了对面,路歇的脸仍隐在暗处。从他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蹇予悯手背上浮现的青筋。

    蹇予悯没有立刻回答。

    蹇有宗没表现出奇怪,逐字重复了一次。

    不知为什么,在他说话时蹇予悯刻意地直盯着他,慢了半拍后才说:“可笑至极。”

    “也不必这么说。”司徒越插嘴道,“就当陪我们几个老的略微玩一局嘛。都这么久了,我们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过有几次?又没什么大事,何必这么剑拔弩张。难道小悯就没什么想赢的东西吗?你叔叔今天可准备了不少精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