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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玄土铸宫

    看冲云在收拾下洞的包裹,谢长岚把水依依拉到一边,悄声问道:“水姑娘,这个本标之法是怎么回事啊,这个机关我没看明白。”水依依一听,心情又激动起来,“这是我们墨家的手笔。自从大汉我们各堂分散后,这都六百年了吧,第一次听到玄土堂的消息啊。”看到谢长岚投来关注的目光,水依依心头一暖,继续到:“这本标之法,记载在墨经之中。这两个水缸只有在平衡的时候,机栝才能打开。而我们在本处放上两份水,如果要和标处三份的水平衡,那么本处到衡正之处的长度为三,标处长度则为二,根据这个,就能确定衡正之处。平衡之后,咔咔几声,就是机栝打开的声音。随后水缸转动,就是在给机栝绞力,就像射箭拉弦一样,然后衡正之处的机关就是释放机栝的蓄力的,这样,天尊像就能移开了。”水依依又补充道:“如果善用本标之法,可以用一分的力,举起三分、五分、十分的重物。”谢长岚眼睛一亮,“只要本处和衡正之处的位置是标衡之间的三倍、五倍和十倍。”水依依拍手道:“谢公子果然聪明,你要是学过墨经,来玄水阁一定能过三关的。”谢长岚奇道:“过三关是啥?”水依依解释道:“墨家是贤者居之,不是靠血缘传承的,要做到玄水阁阁主,需要先过三关,就是三道测试题目,解开题目,才有资格挑战后面的难题。谁题目解的最好谁就当阁主。”谢长岚有点好奇,“那现在阁主是谁呀,肯定是个白眉长须的老者吧。”水依依却也不语,微微笑着,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尖。

谢长岚不禁笑了:“原来是水阁主,失敬失敬。”水依依也笑道:“还是第一次看见谢公子笑啊。”谢长岚竟有点楞,又笑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容易笑了?水依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真没想到,这座不起眼的道观,竟然和我们墨家有这么深的渊源,这次我跟着谢公子过来,看来是来对了。”谢长岚的笑像雨后的彩虹般很快消失了,他正色道:“水姑娘,某冒昧的问一句,墨家是不是也有面具?”水依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冷冷道:“谢公子是什么意思?”谢长岚忙解释道:“水姑娘不要误会。两天前姑娘提到面具时,我就想和姑娘你说清楚的,只是后来一直没有机会。姑娘你猜的不错,既然姑娘知道面具的事,我也不瞒着你,袁明府手上确实有一个青铜面具,我舅父他也曾见过一次,如今面具下落未知,也不知道还在袁府,还是另有藏处。舅父告诉我,他戴上面具后,看到了未来的景象,也确实就是姑娘说的那般。而我这几日看到你们墨家巧夺天工的机械,独具匠心的机关,我大胆猜测,墨家也有面具,墨家的面具可以看到超强的技术。”一番话说完,谢长岚紧紧盯着水依依。水依依面色一片煞白,楞了很久,她才轻声道:“谢公子猜的不错。墨家。。。”话未说完,却被冲云打断了,“谢公子,水姑娘,准备下去啦。”冲云在大殿里喊着让他们过来。

四人正在商量谁先下去,谢长岚道:“大家看这样行不行。这个地宫既然是由墨家布置的机关,不如请阿丰打头阵,这里面定然是存着守微观的秘密,那么冲云道人第二个下,水姑娘和我跟在后面,唐大哥和姚二娘就请在这大殿守着,万一下面有什么情况,两位可在上面救援一下,比如这个洞口突然封上来,可能就需要两位想办法把我们几个人弄出来了。”大家都点头同意,只有唐浩歌道:“这梯子好像短了点,直接跳下去又太高了啊。这里我身手最好,不如我跳下去看看什么情况。”阿丰在一旁摆手笑道:“唐大哥,这个是纵云梯,你看我怎么弄。”说完便把包袱系在背上,率先顺着梯子爬了下去,爬到底,他在梯子侧面摆弄了一番,下端便又伸出一截梯子来,这样操作了四次,梯子已经伸到洞底。阿丰到了洞底,点亮了洞壁一侧的油灯,便惊呼起来:“玄土宫。”

冲云三人很快也下来了,洞底有斜向下的甬道,三人宽、一人半高的通道有些幽暗,在油灯微弱的光照下,可以看到甬道尽头有扇大门紧闭,门楣上正刻着“玄土宫”三个大字。阿华又点亮了几盏甬道内的油灯,“这油灯里的油还都是满的,应该是广冲子道长加过的。”冲云闻言,想到师父,不由一声叹息。几人来到大门前,这里比入口又宽阔了些,铁门紧闭着,中间有个方形铁盒子,卡在两块门板中间,看上去这就是锁了。阿丰推开盒盖,盒盖滑到一侧,露出里面的机关来,阿丰一看,哟了一声,“缚柱滑字锁。”谢长岚仔细一瞧,这个方盒里横纵四列,除了左下角空着,还有十五根小铁柱子,每根铁柱子上还刻了一个字,“这是不是要把这十五个字按顺序排列好,锁才能打开啊?”谢长岚琢磨了一会问道。水依依回道:“不错,这缚柱滑字锁就是这样解的,如果不知道文字顺序就没有办法打开。”冲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依次读到:“者天贤百,而本鬼利,政之事之,也尚姓。这不是哪本经书里的啊。”水依依笑道:“小道士,这应该是墨经里的。玄土阁是主治的,我们玄水阁是主技的,既然叫玄土宫,那这些字应该是出自尚贤、尚同、兼爱这三篇,等我和阿丰一起想想。这锁难度不大,墨家的人都能解开。”

“尚贤者,天鬼百姓之利,而政事之本也!”没多久,水依依率先想出了兼爱篇里的这句话,阿丰上前摆弄起来,别看知道了正确的顺序,要摆好铁柱子也没那么快,摆弄了好一会,阿丰才把最后一个字推到格子里,不过什么反应都没有。四人都愣住了,顺序还是不对?这可奇怪了,怎么摆才是对的呢?水依依上前仔细查看一番,指着那两个“之”字道:“这两个之字一个大一个小,字形也有点不同,要不试试把这两个之换一下位置。”“我来试试。”谢长岚上来,他看了阿丰的操作,已经搞明白了这个缚柱滑字锁怎么操作了,他花了一会工夫把两个“之”换了为,把最后一个“也”字推上,门板中就传来了噗的一声响。谢长岚试着推了一下方铁盒,发现可以往右边移动了,当整体移动到右侧门板之上后,门内锁扣就打开了。他推了一下门板,门应声向内打开,门后幽暗一片,这里究竟会隐藏着什么秘密?

阿丰点燃了火把,第一个迈了进去。火光映照之下,一个宽阔的大厅映入眼帘。大厅里没有什么装饰,空荡荡的,只在最里面摆着三张香案,大厅角落还立着一块石碑。三张香案中间一张最大,左右两张小一点。几人走近一看,中间一张上,供着墨翟的牌位,左侧香案上,也摆着三个牌位,分别是孟胜、田襄、腹敦,右侧香案上,却是一大一小两个牌位,小的上书“墨家玄土堂甫堂主子晋之灵”,落款是“守微台清愚立”,大的写着“墨家玄土堂一百二十六门人之灵”,落款同样是“守微台清愚立”。看到这,众人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了。几人又去查看角落中的石碑,正面是石刻,写着“玄土铸宫碑记”,碑文密密麻麻的挺长一篇,落款是莆子晋,背面是漆写,碑题只写了“追记”二字,同样挺长一篇,字迹已有些斑驳,但还是能辨认,落款人是清愚。众人围在碑前仔仔细细读完碑文,这才了解到了六百多年前的这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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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刺史部临湘(作者注:今长沙)城西三十里,有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名曰麓山。满山的枫叶又红了,风吹过,几片枫叶随之飘舞到空中,摇摇摆摆,旋旋转转,又坠入池中,漾起一圈圈涟漪。莆子晋望着水面上零零落落的红叶,内心充满焦虑。他早已无心研究为何水面上的枫叶十有八九都是正面朝上这样的问题,如今的大汉,皇帝刘欣(作者注:即汉哀帝)新登大统,然而刘姓失威、民生凋敝,大汉江山已是摇摇欲坠,墨家治国之法,何时才有用武之地?从秦朝开始,墨家已收敛声息,低调处世,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官家的围剿,自从刘彻(作者注:即汉武帝)那年清剿被迫迁居至麓山,已有多年未有玄水、玄机、玄言的消息了,两年前他郑重的派出六名门人,分别往东、西、北三个方向打探墨家其他门人的消息,东、北四人已于半年前回来,却是一无所获,而西行的二人,至今杳无音信,最近又有信报称,临湘府已得知麓山有异教活动。这种种情形,如何能不让玄土堂堂主莆子晋心忧呢?

“堂主,堂主!宋远回来啦!”一位门人的声音远远传来。莆子晋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心中一喜,宋远正是往西部去的其中一人。他忙迎上那急匆匆跑来的门人,扶住他道:“真的是宋远回来了?鲁勇呢?”那门人喘了口气道:“是宋远,他和一位术士一起来的。”一位术士?莆子晋心中起疑,疾步来到山门口。宋远消瘦了几分,精神倒还不错,见到莆子晋来了,他忙行礼道:“堂主,宋远有负重托,未能探得消息。鲁勇他,他已埋身巴郡之地。”说完低下了头,伤心中夹杂着几分愧色。莆子晋默默的叹气不语,墨家已是如此凋零,如何能承受又少一人之痛?宋远见堂主没说什么,接着到:“这次弟子在蜀地不慎染病,多亏这位清大师相救,弟子才得以逃过此劫。”莆子晋忙向一旁的术士行礼致谢,却见那中年术士摆手道:“莆堂主无须多礼。守微台本与你墨家有故,这次我也是特意过来找莆堂主的。”莆子晋不由一惊,这术士此言何意?他正待细细查问,术士又道:“莆堂主不必紧张,这位宋兄弟一开始也没有透露过自己墨家的身份。其中缘由且待我细细说与你听。”于是莆子晋将清愚请入客堂内,两人关上门足足谈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之后,莆子晋推开门走了出来,招手唤来一门人,让他去召集全部门人来大堂议事。不一会,一百多位门人已经齐聚大堂,大家垂手而立,静待堂主号令。大家等来的命令是,十日内收拾好堂内物品,举堂迁往蜀地。墨子门人无人质疑堂主的命令,一众人分头行动,十日之后,趁着夜色,玄土堂悄悄的离开了麓山。行出五六里外,麓山之上,突然火光一片,墨家曾经在这停留的足迹从此埋于历史的灰烬之中。玄土堂于是就这样来到了天仓山,在守微台山脚处落了脚,然后用了三年的时光,百来位门人,在守微台的地下,修铸了这座玄土宫,宫内除了议事、祭祖的大厅,还有多个仓库,用来存放书籍、工具、器械模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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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正面石刻碑文的内容。看完这篇“玄土铸宫碑记”,水依依不禁感慨道:“原来玄土堂还来找过我们,可惜我们那时候还没迁到蜀地呢。”冲云有些疑惑:“这怎么叫守微台啊,我们的守微观难道是后建的?”谢长岚解释道:“这很正常啊。那时候才是西汉末年,只有修黄老之术的术士,道观还要过几百年才出现呢。所以这守微台上面三尊塑像,应该也是后来修的。”阿丰也有疑问,他道:“这位清愚大师究竟说了什么呀,为什么谈了两个时辰,莆堂主就马上决定迁来这呢?”水依依想了一会接口道:“或者在‘追记’中会有答案。但我想,一来,莆堂主本来也想从麓山迁走,二来,或许与莆堂主手中保管的东西有关。”阿丰冲口而出:“莫非是那。。。?!”谢长岚心中一动,冲云却是大惑不解,问道:“阿丰兄弟,是什么呀?”水依依替阿丰答道:“冲云小道,你与我墨家看来也是有渊源的,我也不瞒你,玄土堂也保管着一个面具。”谢长岚注意到了这个“也”字,他心中也是明了几分了,冲云有些吃惊,“什么面具?”

“世治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