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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新瓶旧酒(10)

    对霍迟来说,倘若世界上的难事要分个三六九等,最难的一定是哄女孩开心。

  首先他没哄过,不知道从哪方面着手。

  不仅如此,他甚至从小到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

  人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总是会格外束手束脚。

  已经下课。

  室外脚步声笑声说话声嘈杂。

  一墙之隔。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寂静到发芽。

  霍迟摁下被春风卷起的书页,状似平常,“明天你有空吗?”

  乔又澄:“嗯?”

  霍迟手指放在书页上,“昨天出门看见上次去的那个酒吧正打折。”

  乔又澄扯扯唇角,憋着笑,“几折啊。”

  霍迟:“嗯——六折。”

  “六折啊……”乔又澄意味深长噢了一声,拉长尾音,带着些散漫的笑,“我怎么没听薛宓说,她做生意都这么随便的吗?”

  霍迟骤然想起那家酒吧的老板是乔又澄好友,这个谎撒得十分不精妙,可以说一捅就破,手指将书页卷出花来,脸上的表情却很淡定,“可能她忘了。”

  沉默下来。

  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实在不大,于是补充,“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乔又澄:“看错了?”

  霍迟:“嗯。”

  霍迟:“好像是附近另外那一家打折。”

  乔又澄:“没看出来,你视力还不行啊。”

  霍迟尴尬得停了停,“但一定是有打折的。”

  他侧头看向乔又澄,嗓音罕见有些不自然,“所以,你明天有空吗?”

  不等乔又澄答复,他停顿一秒,又说,“今晚有空也可以。”

  “你干嘛?你想和我共度良宵?”

  乔又澄懒懒看他一眼,

  “还是想占我便宜?”

  霍迟:“我没——”

  乔又澄语调散漫,“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误会我,不想让我生气,决定先上车后补票,巧取豪夺让我嗓音支离破碎,换种方式令我没办法思考?”

  她转头看过来,纤细的手腕撑住脑袋,薄荷绿的发丝顺风而来,轻拂过

  鼻尖,霍迟隐约能闻到一股玫瑰的清香。

  他想,那必定是白玫瑰。

  没有外放的艳丽,不算咄咄逼人,却从四面八方而来,无孔不入。

  霍迟停在原地没有答复。

  她便越发靠近,眉目清晰,粉嫩的薄唇轻扬,停在他的长睫前,轻轻一声疑惑,

  “嗯?”

  像个女妖精。

  白玫瑰成精了。

  “换种方式——”

  霍迟攒紧书页,往后退了一点点。

  他觉得在人家不开心的时候,不答复不说话肯定不对,可在这个瞬间,听完乔又澄的话,他根本想不出来表达的词汇,只能如同课本,机械化地将关键词重复,然后问出试卷上最常见的问句,

  “是什么方式。”

  有点木木的。

  乔又澄弯唇,“你说呢,你不知道吗?”

  霍迟:“嗯?”

  乔又澄:“就是mk与lv的结合。”

  霍迟:“……”

  乔又澄:“再简单一点就是,我们会像一氧化氮遇到空气。”

  霍迟:……!

  他不是傻子。

  第一句可能偏离他的生活,但第二句对他来说就特别浅显了。

  浅显到他的耳垂当场发生这种反应。

  霍迟微微抬眸,不巧,正好看到她脸上狡黠的笑意。

  没一句真话。

  又在逗人玩。

  他垂下眼帘,默念一遍元素表,“不对。”

  乔又澄:“有什么不对。”

  霍迟:“准确来说是一氧化氮与氧气发生反应,才从无色气体变成红棕色二氧化氮。”

  乔又澄:“……”

  霍迟:“当然,你也可以说空气。”

  他看向乔又澄,犹如老僧坐定,“如果这样你会觉得开心的话。”

  “好,好,”乔又澄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勉强控制着面部表情,“还以为你多正经,看来你很懂啊。”

  霍迟:“还好,初中化学学过。”

  乔又澄:“哦。”

  霍迟:“所以你有空吗?”

  他轻咳一声,“我想——请你喝酒。”

  “喝酒啊,”乔又澄拎包站起来,要笑不笑

  的模样,“不好意思,没空。”

  见她仿佛更生气了,霍迟心尖一瑟,不再去想真假,情不自禁抓住她手腕,“后天也可以,大后天,也可以。”

  乔又澄停下来,低头看着他。

  他微微仰着头,眸色漆黑,眸光平静,仿佛是平静冰面,可往细处深看,隐隐能见到些许波澜,像熔岩蛋糕,外在黑哥哥,实际奶弟弟。

  正好倒追太累。

  还有,逗一逗也很可爱。

  乔又澄不打算放过这位弟弟。

  她慢吞吞掰开他的手。

  就如同之前在学校里小道上,他拿开她的手。

  “也不是没空。”

  她笑笑,和那时候的霍迟一样的语调。

  “主要是怕你误会我是个随便的人。”

  “还有,怕你对我预谋不轨。”

  霍迟:……

  乔又澄头一回将霍迟甩在身后,不用回头都能想到弟弟的表情,她唇角一直轻勾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直到回了宿舍。

  周俏一开门就问:“什么大喜事,这么开心?”

  乔又澄挂上包,“没,就逗人玩。”

  周俏:“又是你那个霍学弟?”

  乔又澄:“嗯。”

  周俏啧了声,“我看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前阵子还说不喜欢不喜欢的,现在笑得跟朵花一样,心动了吧。”

  乔又澄坐下来也平静下来,嗯了声:“幻肢动了。”

  周俏:……

  周俏:“你都开心得搞黄色了!你要沉沦了。”

  乔又澄特敷衍的:“你说得对,我马上要吃爱情的苦了。”

  这模样,活脱脱一个渣男,干完人事进入贤者模式,懒懒散散坐在床边看夕阳,燃了一根烟,在床上女人的纠缠中,眯起眼轻描淡写回句我爱你。

  拔x无情!

  只顾自己享乐!

  周俏再次告诉自己,这是她的舍友,就算是个渣女,也渣不到她身上,而且对她很不错,还算得上生死之交。

  不能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