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现在几点吗？”

    林向意从他的声线里，听出了他在很努力地压抑自己的坏情绪。

    陈深的眼下还残留着淡淡的乌青，满面倦容。

    林向意装傻，她今天心情也不佳，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问题上，多费口舌毫无意义。

    于是她淡淡地解释：“我来送饭。”

    陈深转了一下脖子，用手指挠了挠眉骨，凝眉正色道：“早饭？”

    “早午饭。”

    “我真是疯了才想出这破主意。”陈深甩开扶着门的手，狠戾地剜了一眼，转头就往里面走，又一头跌进床铺里。

    林向意沉默着带上门，整个屋子里的光线重新归于黯淡。

    她不说话，陈深也只是躺着。

    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静谧，莫名让人觉得压抑。

    陈深闷头埋在被子里，过了很久，他有些受不了。低声骂了句脏话，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就往卫生间走。

    这算个什么事。

    睡回笼觉旁边还有双眼睛盯着，他差一点以为自己成了社会的渣滓，就这么被送进去了。

    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监视着。

    这样他睡不安稳，还不如起来。权当他今天吃饱了撑着早起养生，要是再早一点他怀疑林向意能让他起来看海棠花未眠。

    陈深洗完头，用毛巾擦至半干。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他随意地甩了甩，心情好了很多。走出来看见林向意正窝在沙发里边吃包子边看报纸。

    他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报纸是昨天肥金硬塞给他的，说是让他在家陶冶情操，提升文学素养用。

    “我的呢？”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林向意对面坐下。

    林向意眼睛都没离开报纸，嘴里叼着包子皮，哼哼唧唧地指了指一旁的塑料袋。

    陈深顺着她的手望去，看到了塑料袋里另一个孤零零的包子。

    “一个？早午饭？”他用食指将塑料袋勾起来，难以置信地挑了挑眉。

    林向意这才抬起头，将报纸放下，扬起嘴角对他笑：“有的吃不错了，别挑。少吃多运动，还能减肥。”

    陈深用手指揉了揉眉心，在心里“啧”了一声。

    有些凉了，包子皮没有刚出炉时那么柔软。

    林向意抬眼看到对面的人靠着椅背，慢条斯理地吃着，她才清了清嗓子：“给钱。”

    陈深一阵头疼。

    他伸手拉开身后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了一枚硬币，扔到林向意面前。

    “你打发叫花子呢？”嘴上这么说着，林向意的手还是很快速地将那一块钱塞进了口袋。

    苍蝇腿再小也是肉。

    反正她怎么样也不亏。

    “一个街上卖五毛，你还想要多少？”陈深懒懒地垂下眼皮，咀嚼完最后一口又慢慢地咽下，抽了张纸巾擦干净了手。

    随意一丢，纸巾被揉成团，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稳稳地落进垃圾桶里。

    “以后我把钥匙放在门口的水箱后面，你别再大早上砸门了。”陈深看了她一眼，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好到家了。

    真是够纵容。

    可是对方一个小姑娘，还能怎么办。

    林向意想笑，但是她忍住了，低低地“哦”了声算作回应。

    陈深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会聊天的人，以至于林向意坐在他面前，空气里满是尴尬。

    他抿着唇，舌头舔舐了一圈牙齿，才堪堪问道：“上高中了吗？”

    “快上高三了。”

    陈深问：“准备去哪上大学？”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静静地看着她。

    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林向意静默了半晌，好像真的是在深思熟虑。

    她只知道自己想去离家远的地方，感受与前十几年完全不同的日子。

    从小生活的日子，她受够了。早晚有一天，她要去看灯红酒绿，华灯初上。

    目睹了周围的人漂浮在安逸日子里，才深知人永远都别做坐井观天的蛙，偏居一隅，窥见天光，就以为是最虔诚的信仰。

    走出去，去看这个世界，去奔赴无尽的山海，有眼界，有阅历，才有足够的资格嘲笑这狗屁生活。

    说到底，林荫算一个。可不一样的是，林荫的眼界不够，她想要赚钱的初衷没有错，但她永远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然后放任自己在世俗的狂潮里沉浮。

    林向意将报纸掉转了个方向，推到陈深面前，又用手指点了点头版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