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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见公婆

    若干年后,当李新民第一次和自己的准老婆相拥上床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再次呈现了当天的那个场景。李新民一边熟练地侍候着老婆,一边对自己说:“那天,就是想关门。”

    但是在和梁丽交往的时候,李新民可不敢这么说。说出来,不是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吗!人家女孩子实实在在地把身体交到自己手上,自己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辜负了人家。到大四的时候,李新民甚至已经坚定了信念,梁丽就应该是自己的老婆了,毕业之后就可以结婚。

    李新民满心欢喜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梁丽,也期待梁丽同样的满心欢喜。可是梁丽并不感冒,医学院的学生要念五年,可是到第三年的时候就要经常去医院临床实践了。梁丽家不在北京,成绩一般,眼看着在实习的医院工作无望,正急的心头起火。听到李新民胆大包天地畅想未来,梁丽很不屑地说:“我工作还没着落呢,结什么婚!”

    李新民好脾气地说:“不是还有一年吗?咱们可以再找。”

    梁丽更气了:“一年?人家家里有关系的,一天就搞定了。我们班那两个北京同学,刚去实习了一个学期,就被内定留下了。我们这种外地的就是没人要。”

    李新民嬉皮笑脸地揽着梁丽,说:“怎么没人要?我要,我要!”

    梁丽一把推开李新民,说:“你拿什么要?你也是北京的,你让你父母活动活动,想辙把我给留下。你看人家刘冉的男朋友多贴心,上周都把刘冉带回去见家长了。婚还没结,公公婆婆就拍xiōng部了,肯定能把刘冉弄到大医院。你再瞧你!咱俩这么长时间了,你什么时候说过能帮我的话!”

    李新民像被板砖砸了一下,顿时蔫了。

    梁丽给李新民接着上课:“你知道追我的男生有多少吗?医学院的女生赛珍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选了你?因为你更实际。我找个广东的新疆的,毕业之后各奔东西,谁也顾不了谁。我这五年不是瞎耽误工夫吗?瞧你是个北京的,皇城里的人,怎么也能想方设法帮我一下吧?我告诉你,工作的事搞不定,什么事都免谈。我留不下,你结个屁婚!”

    李新民吭哧了半天,说了一句:“那……那你自己多试试,不行还可以干别的……”

    这句话点燃了火药桶,梁丽顿时火冒三丈:“你说的好听!干别的?我辛辛苦苦学了五年医你让我干别的?我干什么?你能让我干什么?你有本事把我办进卫生部,我就改坐办公室去!你有这本事吗?”

    李新民哪有!

    梁丽又气哼哼地说:“咱俩谈两年了吧。眼看就毕业了,你把我当你女朋友了吗?两年了,你爸你妈知道有我这人吗?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口口声声说结婚,你总得让你爸你妈把我留在北京再结吧!”

    李新民脑子里蹦出了家里那间筒子楼,那个连一居室都算不上的房子。不是不想把梁丽带回家,而是带回去了,除了床边,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梁丽自顾自地接着说:“这周末,我跟你上你们家!我就不信,你父母知道儿子谈恋爱了,能对他女朋友不闻不问!”

    李新民心里说:“当然不能。可是‘闻’了‘问’又能怎么样呢?”突然间,李新民想到了自己的就业。梁丽说的情况句句属实,班里有门路的这会都差不多找到地方了,最后一年,都可以在确定的医院半读半工了。可是自己虽然也有实习的医院,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一不认识院长二不认识主任,想留下,是不可能的。

    梁丽下完指令就回宿舍了,留下李新民一个人在教学楼下发呆。几分钟以后,李新民醒了醒神儿,乖乖地找了个电话亭给老妈打电话。他遵照梁丽的意思,吞吞吐吐地告诉老妈,自己交了一个女朋友,想周末回家看看。老妈很是激动,先是絮絮叨叨地数落李新民为什么不早点说,然后又开始自顾自地念叨吃什么。最后又问李新民女孩长的怎么样、家庭环境怎么样……李新民说梁丽不是北京的,家在外地,老妈的态度顿时冷却了,立马就说:“儿子,你怎么找了个外地的?以后结了婚,春节你是在北京还是去外地啊!大冷天坐着火车休探亲假,你多癔症啊!长得再好看,以后也是问题啊!再说这马上毕业了,她留的了北京吗?你们周末回来我可得问问清楚她,工作找的怎么样了?要是能留在北京,咱就接着谈;要是没谱啊,还趁早断了……”

    李新民挂上电话就吸了一口凉气。

    不用想,这个周末李新民一定是世界上过得最难受的人之一。李新民自认为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现实的暴风雨来得还是比他预想的要猛烈。

    李新民和梁丽两个人从一出校门就开始别扭。李新民像每周回家一样,拉着梁丽就往公交车站走。梁丽走了两步就不走了,站在马路边上虎着脸。李新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梁丽气鼓鼓地说:“不走了!连个车都不肯打。你看看我今天穿的,能走长路吗!”

    李新民只好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下梁丽。大冬天的,梁丽居然光腿穿着丝袜,虽然脚上蹬着过膝的大皮靴,可还是冷的慌;小皮短裙,将将盖住了屁股;上身虽然穿着棉服,可也是小短款,探个身都会把半截腰露出来。这身装扮要是搁在平常,一定能把李新民看得心里痒痒的;可是在即将会见未来公公婆婆的途中,梁丽穿成这样就不合适了。

    李新民只好哄梁丽,说:“打车打车。”赶紧伸手拦下一辆车,顾不上心疼地把梁丽搀了进去。一路上,李新民不说话,梁丽也懒得说话。车都快到了,梁丽才冒出一句:“你跟你爸妈说得帮我找工作了吗?”

    李新民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含混地“嗯”了一下,又低下了头。交往两年多,梁丽已经读懂了李新民的身体语言,现在,梁丽已经越来越看不了李新民蔫头耷脑时候的窝囊样。她狠狠白了一眼这个男朋友,又不再说话了。

    车到了居民区门口,梁丽的脸色顿时更加不好看了。两栋老旧的破楼孤零零地竖在平房区里,楼外表的墙皮都剥落了。门口是脏兮兮的露天垃圾堆,一堆破自行车茬在一块儿。梁丽被李新民拉着,深一脚浅一脚地从结着冰碴的污水地上踩过来,进了楼门迎面又遭遇了自行车的拥堵。一辆一辆自行车斜放在楼梯上,一条链子锁一边锁着车轱辘一边锁着楼梯的铁栏杆。上楼的时候,因为楼道太窄,梁丽的网眼丝袜被横在那里的脚蹬子不客气地刮了一下,顿时漏了肉。梁丽气的张口就骂,李新民赶紧捂着她的嘴往楼上跑。都是街里街坊的,哪辆车是谁的李新民都认得,梁丽一开嗓,邻居们都能听见,这以后还怎么相处啊!更何况,自己家的自行车也是这么锁着的,谁也别怨谁了。

    梁丽憋着一股怒火,气喘吁吁地爬到了五层楼顶。李新民敲门,喊“妈”;门开了,老妈一看门外的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居然是诧异:“就你们俩?你爸呢?”

    李新民很奇怪:“什么我爸?我没看见啊?”

    新民妈说:“你爸上车站接你们去了!你没看见?走了得有小一个小时了!”

    李新民赶紧问:“哪个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