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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果实

    从S市一回来,陈子鱼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去药店买了一瓶补钙的药,他专门挑选的玻璃樽装。虽然现在的新技术,让留在塑料甚至砖头上的指纹都能查出来,但还是光滑物体表面的最为清晰。他一点都不想弄错。他戴上手套,用布把瓶子擦得干干净净,放进衣袋中。

    第二天一大早,陈子鱼直接到袁野的家去,结果敲了半天没人开门。他并不知道袁野已经搬了,掏出手机,给苏琴打了一个电话,才知道袁野又进医院了。

    因为癌症带疼痛越来越剧烈了,甚至注射吗啡也无法减轻,昨天夜里袁野折腾了一整夜,陈子鱼来的时候,他还在模模糊糊的睡觉。

    看到袁野睡着了,陈子鱼暗地里舒了口气。虽然查这个女人全是为了这个好朋友,但如果在他的面前搞小动作,他还是会觉得过意不去。

    苏琴昨天也累了一整晚,一脸的憔悴。

    “怎么,陈警官,你今天放假?”

    “对,补休。”陈子鱼随口扯谎,将手中的一袋新奇士橙递给苏琴:“有两天没来了,想着早点过来看看他。大头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癌细胞有扩散到骨头上的倾向。所以他老是叫疼,有一次痛得昏迷过去。”

    陈子鱼黯然注视着病榻上的袁野,他闭着眼睛,微张着口,脸和脖子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只有从口鼻还依稀看得出从前袁野的影子。

    他收回目光,看着苏琴:“真是辛苦你了。”

    苏琴嘴角微微一动:“我什么也帮不了他,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可是,一般的女人听说男人得了癌症,不是个个都敬而远之吗?甚至有些夫妻,都会抛下生病的另一半。你并不是他的妻子,却肯为他做这么多,不是很难得吗?”

    苏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陈子鱼的话虽然是在赞她,但似乎又隐含着另一种意思,她说不出来。

    “我想努力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就是这么简单。”过了一会儿,苏琴说。

    “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生了病吧?”

    “是啊。”

    “一般这种情况很少会发生吧,医生爱上癌症患者?”

    “是的,怎么了?”

    “所以觉得你很特别。”

    苏琴抬起眼,看着陈子鱼:“陈警官,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陈子鱼缓和气氛似的微笑了:“只是有点好奇而已。我问过袁野你们怎么好上的,他不肯说。”

    苏琴把目光投到袁野脸上,她的嘴唇紧抿起来,看样子是决心不说话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陈子鱼站起身:“那么我也告辞了。对了,苏医生,别人送了一瓶药给我老爸,说是补钙的,但没说具体怎么吃,你能帮我看看吗?”

    苏琴一愣:“哦,好的。”

    她接过陈子鱼从口袋中掏出的药瓶,拿在手里看了一下:“哦,这是澳大利亚出的一种营养钙片,成份很安全,不过也不能吃太多,一天一片,饭后吃。”

    “谢谢啊。”陈子鱼恍然大悟似的接过来,随手放进风衣口袋里。

    但是一出医院的大门,他立刻从另一边衣袋中取出白色胶手套和证物袋,将药瓶从口袋里小心的取出来,装进证物袋。

    “怎么样,指纹对比得上吗?”陈子鱼问秦月。

    秦月抬起头来说:“刀上的指纹比较模糊了,所以对比有点难度,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60%-70%是吻合的。”

    “也就是说,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是很大的可能是属于同一个人的指纹?”

    “不错。”

    陈子鱼的拳头在桌面上轻轻一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陈子鱼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给深圳公安局的叶峰,把苏琴的数据相片传真过去,让叶峰马上帮他核实,当时在深圳与丁易姘居的是否就是这个女人。

    陈子鱼离开过后,苏琴一直有点隐隐不安。虽然没有对袁野说,但女人的直觉敏锐,她说不出是哪儿不对,只是觉得陈子鱼的话里,隐隐含着恶意。

    第三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一身*的陈子鱼出现在她办公室。苏琴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心中不祥的预感好像突然成真。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她问。

    陈子鱼看着手表:“快下班了吧?能提前走几分钟吗?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可是我……袁野他……”

    “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你们医院旁边有间茶楼吧,好像叫水云间?我在那儿等你。”陈子鱼脸上带笑,可他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相反,苏琴感到一种无形的威逼感,她知道这是一个她无法拒绝的要求。

    陈子鱼起身离开了。苏琴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对同科室的小护士交待了一声,脱了白大褂跟了出去。

    这时候是下班吃饭的时间,喝茶的人很少,大厅显得很安静。

    陈子鱼在沙发中坐下,脱了风褛,将手中的水牌递给苏琴:“看看,想喝什么?”

    他说得轻松自在,就像两人是出来约会一样。苏琴沉着脸将水牌推还给陈子鱼:“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她已经不会再为这个帅哥警察看似亲切随和的外表举止迷惑,就在刚才,她见识到他真正可怕的一面。

    陈子鱼合上饮料单,对身边的服务小姐说:“我要壶龙井,给她一杯暖水。”

    不一会儿,茶水上来了。陈子鱼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自己取了一枝点上,又将烟包推给苏琴:“请吧,别客气,我知道你也抽。”

    “不,谢谢。”

    “哦?戒了?戒了好,对身体好。”

    “陈警官,到底你找我有什么事,请你直说好吗?”

    陈子鱼一笑──好吧,那就开门见山了。

    “你认识一个叫丁易的人吗?”

    苏琴一呆。

    陈子鱼抬眼看着她。

    她立刻反应过来,否认也没用,他都来问她了,索性大大方方坦白。

    “认识。”

    “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是我从前的男朋友。”

    陈子鱼微笑着看她:“真想不到,像你这样的女人,会有这样一个无业流民前男友。”

    “谁都有年轻不懂事的时候。”

    “你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为什么事?”

    “大概两个月以前吧。”苏琴想了想:“是在他家里,他向我借钱,我们吵起来了。”

    ──他果然在向她要钱。

    “所以你就杀了他?”

    “什么?!”

    陈子鱼闲闲的抛出一句话,让苏琴失声叫了出来:“他死了?”

    陈子鱼打量着她,如果说是在演戏,这个女人也演得太好了。好像真的很吃惊一样。

    “你不知道?”

    苏琴的心砰砰乱跳,手指颤抖起来。为了掩饰,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不,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愉快吗?”

    “什么?”苏琴如坐针毡。

    “你怎么不问问,他是怎么死的?”

    “他是怎么死的?”她问。

    “表面上看,是烧炭自杀,但在我相信一定另有隐情。”

    “有什么隐情?”

    陈子鱼平静的看着她:“我不是在等着你告诉我吗?”

    她突然反应过来:“你怀疑我杀了他?”

    “是吗?”

    “胡说!”

    “我们查到丁易借了一大笔赌债,而他在不断的向你要钱,对不对?找到你这棵摇钱树,他根本没有自杀的理由,而你,却有充份的杀人动机。”

    “可笑,我有什么杀人动机!”

    “他在不断的向你要钱。你们过去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深圳南山派出所已经核实,你在深圳的时候和他姘居过。是不是那时你们发生过金钱上的纠葛?又或者结下了什么怨仇?你知道这个男人在深圳的时候,曾经和帮派份子有往来吗?”

    苏琴只觉得全身像浸入冰水之中。陈子鱼从容不迫的望着她微笑。她猛然明白这个男人是有备而来。他已经做过一番调查。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她只有一句话可以说:“我没杀他!”

    陈子鱼打开身边的公文袋,取出装着一柄锋利细长的小刀的透明塑料袋,放在苏琴面前。苏琴脸色变了。

    “认识这把刀吗?”

    苏琴不说话。

    “可以跟我解释一下,这上面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吗?”

    “我,我去过他家里,也许无意中碰到了,所以……”

    “你知道这种刀的名称吗?它比水果刀锋利,却又比西瓜刀小,是用来切生鱼片的。叫鲑鱼刀。我老婆很喜欢搞这些东西,所以我家里也有一把。它只有大商场的超市里才有卖的贵价货。这不像是会出现在丁易的狗窝里的厨具。是你带去他家里的吗?你带刀去是想干嘛?”陈子鱼露出调侃的笑容:“吃鱼生?”

    “你不是说他是烧炭死的吗?”苏琴突然抓紧一点,奋力反击:“他不是被这把刀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