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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殷长御看她的神情就像是当年他一意孤行要拜入万仞之峰的时候一样,充满了别离和难过。在她的记忆里,那是他脱离少年时光后流露出的最后一次真情。

    他曾说:“我要离开这了,阿元你好好修行,等我回来。”

    第一次回来的是她的哥哥。

    第二次回来的是万仞之峰的剑道传人。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后来的后来,他再也没回来过。

    元惜春提着剑去到了万仞之峰上,她见到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人,所有人称呼他为——太衍剑主。

    他们有着相似的举动,相似的性情,对她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她曾那样卑微的想,不是哥哥了。

    那么她是否可以去爱这么一个人,是否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边,并肩同行。

    而不是以一个半路结拜的妹妹身份。

    可惜这一切都是她的妄想。

    殷长御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了,他的心里不会再为她留出任何一片空地。

    现在,你问我为什么?

    元惜春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万魔谷里你会选择我吗?”

    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她闭着眼都能想到,他的答案一定是不会。

    在十年前的殷长御眼里,若是只能救一人的话,瑶池圣女的地位可比她重要多了。

    那点微薄的情分根本不值一提。

    毕竟太衍剑主永远是为了大局而考虑着的,他的准则不容践踏,理智到近乎残酷。

    殷长御没有办法回答。

    他清楚的了解自己,他说不出口。

    元惜春笑:“那么,你还爱着她吗?”

    殷长御茫然了一瞬,才明白了她在说什么,他垂下眼睫,语气平静,平铺直叙地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太衍剑主是没办法爱上任何一个人的。”

    元惜春从这十年来他与月濯之间生疏的关系就猜测出了这一点,她摇了摇头,继续道:“既是如此,何必执着于我。”

    “你不一样。”

    他猛地抬头,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人,都是女子,都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一蝼蚁。

    殷长御感觉自己的识海像是被人生生撕扯成了两半,一半是他对元惜春冷眼相待的样子,一半是他和元惜春相依为命时的场景。

    一切都是那样的光怪陆离。

    他捂着头,滚烫的赤金符文从脖颈的皮肤蔓延到了脸上,他好似想起了什么,语气固执到疯魔:“不,不一样的。”

    我从来没有爱过一个名叫月濯的人。

    我爱的是……是谁呢。

    殷长御身形摇晃,只感觉胸口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太衍剑颤抖哀鸣着,锋锐的剑气在他的手上割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痕,深可见骨。他茫然地看着手中剑,抬起头来,眉心赫赫是一道血色剑痕。

    太衍剑主,入魔了。

    元惜春心中大骇,如今入魔的修士可比不上远古时期,还能走魔修的路子。

    现在这世道,但凡入魔的都逃不过天裂魔物的侵袭,要么成为它们的养料,要么沦为无情的杀戮机器。西洲那一堆破败的魔门废墟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谨慎地缓缓后退,一边观察着殷长御的一举一动,她可不能保证在她转身逃跑后,会不会有一剑突然背刺而来。

    入魔的修士都是一群不讲理的疯子。

    更何况太衍剑主已是半步合道的大能,她现在脆弱的身板可经不起这一剑。

    一步两步,很好他没有反应。

    元惜春暗自提气,转身狂奔。

    然而比她更快的是几道剑气,锋利且暗含杀机,牢牢封锁了她所有的退路。

    殷长御提剑漫步而来,鲜血从他的手流淌在剑身上,他的眼睛重新变得冷清透彻,好像依旧是那个不然俗尘的仙君。

    妈的,疯子。

    元惜春心中暗骂,看着直逼她眼前的剑尖,身体小心翼翼地挪动,尽量避开那些可怕的剑气。

    殷长御看着她的脸,手指微动,剑尖又向前倾斜了一分,这张脸太像了,像得令他心生厌烦,他要把它剜下来。

    元惜春心脏砰砰直跳,生死关头,她急中生智,近乎本能地出口:“长御……哥哥!”

    殷长御偏头,冰凉的墨发如匹缎一般垂落在她的肩头,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血气。

    “嗯?”

    他收回了剑,直勾勾地盯着她。

    元惜春心里一阵发麻,就听见他再次喊了一声:“阿元?”

    她提紧心神,连忙回道:“是我。”

    “阿元。”

    “我在这。”

    几乎是在她应答的瞬间,她陷入了一个充满凌冽气息的怀抱,那人伏在她的肩头,语气发闷:“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