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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0章 一块基石

    我目送宋嫂扬鞭打马而去,回转身,望了望前方招展的旌旗,深深吸了一口气。

    山林间,寂静狭窄,西南地带的崇山俊岭开始显露其峥嵘诡奇的高险,连绵长亘,远延天堑。

    我站在巍巍高岗下,仰望四壁绝崖,突觉天地之雄奇,人身之渺小,我现在所处的,是一座古老的四战之地,古来多少拥兵自重者,据此而独,据说从此处可以东北进中原,东南进陆中,凭险自保,可以为霸一方,所以多少豪杰占此地利,多少征战血染青柏。

    这个兵戎之地,处处张扬着一种苍凉的杀机,初冬的风,如同兵戈交立,铮铮作响,诉说着历史中曾经的呐喊。

    比起曾经到过的古老战场,只能见到断垣残埂不同,这自古之重镇因长期军阀割据而总是重兵压镇,我虽远立,看不真切,也感到那掩映在半壁绝崖上披荆持锐的寒光柝气。

    我有些犹豫,该不该去,我的到来于卓骁又有何用?

    战争,于古于今,总是男儿领地,我对卓骁又能帮上什么忙?

    可是,努力至今,人都到这儿了,退回去,又能退到哪里?

    我正犹豫间,身边的草丛突然悉悉做响,从一边草地里嗖地窜出个人来,眼一花,一把长刀已经搁在我的颈脖边,森冷冷的寒气刹那刺的我直起鸡皮疙瘩。

    来人喝道:“来者何人,擅闯军营重地,可知死罪!”

    我吓了一跳,待看仔细,才发现来人一身短打劲装,像是个小兵模样,头上带着草环,想来是个营地外的暗哨。

    不远出,高大的营地辕门圆木苍劲,巍峨耸立,原来我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营地的附近了。

    刀子又进了几分,眼看要破皮了,我赶紧道:“小哥,此地可是夜君侯卓大将军的营地?我是来找人的,可否通禀一声,小的,叫方清,是来找谢军医的!”

    卓君侯是一军统帅,我不可能说见到就见到,况且我不想太过张扬。还是说谢悠然的名字可能更能好办事。

    也不知道,谢悠然能帮到我么?

    “你是何人,你找谢军医何事?”来人冷厉着声音到,脸上面无表情,可是一双眼却精光四溢,看着我的眼睛,不许我逃避。

    我赶紧回答:“小的,是谢军医同门的小师弟,前日接到师兄之报说战事要开,伤者必多,让小的下山帮把手,也为日后行医积些经验。小的行了数日,才到此地,也不知赶没赶得上!”

    来人眼里的寒气稍敛,架着的刀松了下,道:“既然如此,你随我来,不过你若有半句虚言,定斩不饶!”

    我点点头,不吭声地跟着来人走,他带着我走过足有半人高的荒草地界,渐渐看到如同一个个蒙古包般的军帐,越来越显现出战地的严肃来。

    来人带我穿过戎卫森严的巡逻士兵,径直走到一座白色的帐前,“在这等着!”他自己先走了进去。

    我忐忑不安地等着,有些担心,谢悠然能配合我撒谎么?我都没和他通过气。

    帐边陆续走过几个拿着药材的小兵丁和医工,有人奇怪的看我,有人匆忙而过,看来此地该是后方了。

    “哎,小子,谢军医让你进来。”刚刚的哨兵冲我喊道。

    “恩?啊,是!”我忙不迭的应了,对方掀了帘子让我走了进去。

    宽大的帐内燃着火炉,有股子浓浓的药味,陈设很简单,只有案几一附,木床一张,谢悠然正坐在案前,手头一堆药材,药杵,铜盆,俱是些医疗器械。

    看到我走近了,原本有些迷惑的眼里闪过诧异的光芒,看着我,浓眉下的眼略略睁大,渐渐染上意味不明的笑。

    我有些忐忑和紧张地看着他,想开口,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边上,还有个哨兵呢。

    “哈,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跑这地来!”他嘟囔了一句,我一时没听明白,却见他朝哨兵摆摆手:“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哨兵恭敬地行了个礼,走了出去。

    我暗暗松了口气,朝谢悠然微微一笑。

    这个谢悠然,永远给我一个印象,机智敏锐,却不失纯真,爽朗大度又随性平和,是我在这个世界见过的最好相处的男人了。

    看来,我找对人了。

    谢悠然站起身,走近几步,咧开嘴冲我一笑,露出付洁白的细米碎牙:“公主?要见礼么?”

    我乐:“此乃军营,何来公主?”

    “呵呵,那我什么时候有个小师弟了?”

    “你不承认了么?反悔了?”

    我与谢悠然相视一笑,他指指案几边的凳子道:“这里简陋,你坐那吧。”

    “没事,我坐地上便可以了。”我一屁股坐在了案几边,谢悠然已经习惯了我在不经意时流露出的随意,也不多说,回案边坐下,又拿起手头的东西捣鼓,边问:“公主为何来此?这可是战场!”

    我舔舔嘴唇:“侯爷在么?”

    谢悠然看向我,一脸探究,语调里带了点调侃:“哦,公主你不会就为了见寒羽,千里追到战场来了吧!”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在所有认识的人里,他是最让我不惧怕的,我倒从未在他面前装腔作势过。

    也挺奇怪,这个人身上阳光平和的味道,让人设不起防来,我从一开始认识他时的拘谨仅仅在几天之后便放松下来,他有种让人心态平静真实流露的本事!

    也许,他是最早看穿我的人,因为大多数时候,我不经意间,便在与他的交流中展露出原本压抑的本性。

    看我瞪他,他不以为意,反问:“怎么,不是么?千静对寒羽的深情,□□人尽皆知啊!”

    我翻了个白眼,“谢军医,能不能请阁下让我见见侯爷,我有要紧事告诉他!”

    “怎么不叫师兄了?你不是自称我的师弟么?”谢悠然那张阳光俊美的脸上浓眉舒展,笑得开怀,连带这一屋子简陋也生动起来。

    “不然叫如真也可以啦,军医不过是个临时的头衔,叫着别扭!”

    我也笑了,这样一个人,你不喜欢也难:“那你也叫我想想吧!”那是我前世的名字,朋友都喜欢这么叫我,这个世界,他是我第一个想他用真实姓名称呼我的人。

    “想想?”谢悠然诧异的看着我,略带探究,但随即坦然:“好,不过,你现在还是做我的师弟方便些,方清这名字不错!”

    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谢悠然偏过头,眼珠子转了转:“你找寒羽到底什么事?”

    “我,”我张张嘴,突然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一切仅仅只是源于裴清不着边际的一句话而已,我也不知道是搭错了那根筋,一门心思想过来提醒卓骁。

    可是,经过和殷楚雷相处,我突然觉得我其实什么也干不了,帮不上,这些人七窍玲珑,哪里需要我的提醒,我实在有些多余担心。

    “你这么远,怎么过来的?”谢悠然没有再追问,却又换了个话题。

    这可是一句两句说不完了,我犹豫了下,还是觉得不须要隐瞒:“是殷太子顺道带我出来的,路上耽搁了些,还好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