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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一梦南柯,红尘几顾(上)

    灸君一生负了两个女子。叶遥落,顾倾城。

    那年春风十里,桃李芳飞。灸君打马过明日城,先遇见的却是顾倾城。彼时她不识东宫,而他亦不辩雌雄。她以为他是游侠剑客,他以为她是纤纤公子。此等误会,谁也不曾料想到会痴缠一生。

    烟花三月,明日城一年一度城姻缘会如期而至,举城狂欢,万人空巷。

    灸君独在翠屏阁中豪饮,置身盛会之中,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此行另有目的。顾倾城生来仰慕豪杰,少年之时便以男子的扮相游历民间。那日在翠屏阁初见灸君,便觉得他气质不凡,相与阔谈,一见如故,二人便效仿江湖儿女,结为异姓兄弟。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明日城素来有传闻:顾城主之女顾倾城生来便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传闻也只是传闻罢,顾家小姐还未曾在民间露过面,又怎知她是否生得这倾城之貌?

    如今这顾家小姐也到了出阁的年龄,顾城主也开始张罗着女儿出嫁的事,打算在姻缘会之际为顾倾城挑选良婿,这大概也是今年姻缘会较以往热闹盛大的原因。

    明日城地势险要,地处各国中心,扼守赤焱国与周边其他国家领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得到明日城,就好比得到一统天下的钥匙。多年来各个国家想要通过武力拿下明日城,都不曾如愿,反倒因为明日城天险,输得一败涂地。而今得到明日城的唯一方法只有从内部势力慢慢渗入,而这第一步便是娶顾倾城。

    灸君饮酒间思及此,也不免自嘲,自己施展抱负竟然要靠牺牲一个女子的幸福来实现。转念又想自己若真能一统天下,天下苍生的命运能够逆转,那牺牲她顾倾城一个人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想到此,灸君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子再无半点恻隐之心。

    翠屏阁上,二人畅饮途中,灸君接到来自长安帝都的飞鸽传书,便匆匆告别顾倾城离去。顾倾城再也没有回到城堡参加姻缘会,事实她不想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本是不安天命的人,又怎会让命运轻易作弄?纵然知道她的逃离会让父亲难堪,可终究不愿再回去了。

    明日城城堡中依旧风平浪静,没有因为顾倾城的逃离有半点异常,傍晚天际逐渐入夜之时,便是姻缘会进行到最为盛大的时候。城墙上,顾城主身旁,一女子轻纱蒙面,上身着一件澹色薄罗短衫,衣襟两侧有束带松松地在胸前打了个结,余下双带随意垂下,迎风而舞。顾城主称那女子是他顾家长女顾倾城,也坦言今日要为女儿择偶的事实。满城的适婚男子早就按捺不住胸腔那颗原本就躁动的心。

    女子轻盈盈从城墙上舞落,若九天玄女降落凡尘,眸眼似水含烟,巧笑嫣然,朦胧中有一中柔媚的光晕流转。身子落在会场的桩台上,便和着灸君的萧声舞起。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