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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第11章-迟到的救赎

    chapter11:「迟到的救赎」

    维纳斯金色歌剧院最幽深的包厢里,门外戒备着十余名侍卫,马文波特曼已经换了身衣服,脊背挺直地靠在大理石色的餐椅上,我坐到对面,同样也把身子挺了挺。

    “你瘦了不少,”他语态悠闲地端起酒杯,仿佛在跟我谈论一些花花草草的话题,我不打算废话,“为什么要帮我?你如果真想帮我,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抛弃我?”

    “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他缓缓摇动着狭长的香槟杯,纹路清晰的黑色粗眉动了动,“听说你失忆了,是真的?”

    “……”

    “不管我有没有失忆,我们既然曾经是夫妻,你选择抛弃我,让我离开我的孩子,就是你的不对。”

    “孩子?”他却突然抬起那双淡蓝色的眼睛,“谁的孩子?”

    “你的孩子啊!”我一下子站起来,“乔伊给你生的孩子啊?!事到如今,你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认了吗?”

    一秒,两秒,空气中的氛围有些不对劲,他的神色终于也紧张了起来,“你是指,你曾经生下孩子了?!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们的孩子在哪里?”

    “我们的孩子不是……不是在你家吗?!”我的心跳剧烈加速,“不…不是叫卡洛斯吗?我……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我生过孩子吗?!”

    “乔伊……”他也站起了身子,“你冷静一些,我们分别不到一年,你那时怎么从未告诉我你怀过孕?”

    “你……你别不承认!”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把掀开衣服,“你看啊!你看见没有,这是妊娠纹!妊娠纹啊!就算我失忆了,我不记得了——我也不会看错,也不会猜错,我就是生过孩子!一定是你孩子!你要是敢不认,你就不配做任何人的父亲,你就是不要脸的畜生!人渣!”

    “太太,请自重!”年轻的士兵直接举起了□□,却遭到了马文的呵斥,“退下!”

    那人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我缓缓地收好衣服,乔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公怎么那么渣?

    他似乎犹豫了下,从衣服里摸出一封信来,推到了我面前。

    ……

    “三个多月前,你托奈尔带给我的这封信。”他接过燃好的雪茄,莫名的烟气里他没在看我,“如果你还能想起来,那你就告诉我,你想表达什么。”

    我拆开信封,那张薄薄的纸页像是之前被揉皱过又强行被抚平的样子,没有字,乔伊也不会写字,只有一幅还算流畅的黑色线条的铅笔画,似乎画了一朵很大的盛开的山茶花,像是超现实主义的奇怪比例,花里以太过简单的线条,几笔勾勒出一个沉睡的婴儿。

    “这是我……什么时候给你的信?”我缓缓抬头,“是不是我在宪兵团洗衣院的时候。”

    “不错。”他很快回答,又赶紧移开了目光。

    这一切因果,几乎要浮出水面,我就那么笃信,乔伊的孩子一定被生下来,活过,存在过,不管马文是不是在骗我,眼下这个时候,他能帮我。

    “我说,马文将军。”我握紧了那页纸,“信就暂时还给我了,还有件事情,我希望你帮我。”

    “什么事情?”

    “一个名叫托尔休谟的孩子的事情。”

    ——————

    如今,计划被梳理得一清二楚,我跟随马文再次回到那个所谓洗衣院,一是确认托尔目前的状况,二是完善此次计划的细节,看过孩子三日后,马文手下的雇佣兵会在宪兵团后院放火,然后趁乱直接把人抢出来,再放一个形貌相似的死去男童的尸体来偷梁换柱。

    我不知道,明明之前跟休谟一族完全划清界限的马文为什么要此次如今尽心帮我,我知道,我跟他之间有一件共同想要打探清楚的事情——乔伊和马文的孩子!

    会不会这是个圈套?切,不管了,刀山火海也要去走一遭,不能对不起乔伊!

    夜深了,佩妹在搂着我哭了好几场之后终于睡熟了,我迟迟无法入梦,只好摸出那封信来继续细细打量,乔伊,你是在求救吗?你究竟在,表达什么呢?

    ——————

    午饭前的训练房里,利威尔少见地把拳套扔给我,自己手上只是缠了缠布条,面前的沙袋,他故意把动作放慢,他打一拳,我学一拳,他踢一腿,我学一腿,后来等到身上出了些汗,他便嫌弃了开来,回到长椅上休息,我见状,也停下了拳脚,递过杯茶去。

    “去找马文了?”

    “嗯,”我咽下一口茶,“准确地说,是马文找我。”

    “所以呢?他想干什么?”

    “他……不想干什么吧。”我装作没有在说谎,“他表达了一下把我抛弃的愧疚,仅此而已吧。”

    “……”他放下了茶杯,“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他……说是挺好的,但也说不准会想妈妈。”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知道什么,“大哥,波特曼庄园,你就不要单独去啦,改天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他,不是吗?”

    ……

    他没回答,敏感如他一定猜出了什么不对劲,可他终是没有说破怕是也没有头绪去猜测,今晚我就要溜出军团坐上马文回王都的马车,明天的现在,就能看看托尔那孩子究竟怎样了。

    大哥,你不知道吗,我想守护你啊,我相信你之所以不知道那么多事情,是因为,之前的乔伊,也在守护你啊。

    ——————

    傍晚的我自己为即将在深夜展开的活动思绪难宁,我又开始了锯木头解压,兵团里从来不缺小椅子,有我在,就能源源不断造出一些原木的小家具来。

    “伍德班长?”,米凯又踱了过来,不过现在啃着通红的脆苹果,我少见地开始理他,“干嘛?”

    “还干嘛,当然是恭喜你出狱——”他啊呜一口下去,苹果又缺了一大块,“神一般的转折,真想不到,你还能全身而退。”

    “不是全身而退,”我呵呵了两声,“这叫因祸得福,不过见我回来,兵团里某个丫头片子估计要吓尿裤子了吧。”

    “唔,这样说来,有名叫蕾拉哈顿的新兵突然间就申请退役了,临走时还讨走了伊舞的自由之翼,你说,是不是这丫头捣得鬼?”

    “谁知道。”我耸耸肩,“苹果还有没?我也想尝尝。”

    “哎来来来您吃啊,您先吃——”他讨好地把那咬了一半的沾着口水的苹果递上来,我气得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坏良心的,也就敢这样欺负我,要是敢这样对我大哥——说不好哪天就被踢碎尾巴骨!”

    然而刚一提到我大哥,那家伙却又不皮了,他看了看四周,“乔伊,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受处分了?你看你整天不学好给利威尔添得这些麻烦啊!坑哥狂魔。”

    坑…坑哥狂魔?

    等他道清楚事情原委,我当着他的面哭得稀里哗啦,我入狱后,埃尔文下令调查兵团不准再次惹祸上身,利威尔拉着韩吉违令出庭作证,还去请来了林肯,军团对他降了三道处分,又顾念「人类最强」,所以只是留职查看,剥夺晨会权,剥夺班长一职,军服上被加上了黑星违令标——那代表着一级处分。

    不过那黑星又被利威尔扯下来,扔进垃圾桶里去了。

    “我头一次发现,利威尔那么可怕,比出去削巨人后颈的时候都可怕。”他咯吱咯吱啃尽最后的苹果,“谁劝都不听,说什么也要保你,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让人联想起来前几年在地下街碰见他的样子了,那样的人,果真谁也不会轻易服从。”

    “哎…乔伊大美女!你别哭成这样了啊——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了你,不过,有件事情我倒是好奇,利威尔是你亲大哥?”

    “滚一边儿去!”我虎起了脸,“你记住了!认的!认的!认的!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哼,谁也别想往我大哥身上扯什么私生子传闻,谁都不配这样评价他!

    ——————

    写给佩妹的信被我留在了叠好的被子上,信上说我突然有事去难民区找爱尔敏,归期不定,希望这个拙劣的借口能为我拖延一段时间,事实上我早就无脸面见那三个孩子,我亲手递给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姑姑?

    轻手轻脚地跑下楼。沿着白天好不容易找见的裂口钻出了围栏,一路跑向西,朦胧的月光下马文的马车停放在一棵银杏下,我掸掸身上的灰尘,年轻的卫兵为我拉开了车门。

    “辛苦了。”马文递给我一件茶绿色的大衣,“夜里还是有些冷,多少穿点儿。”

    “多谢。”我接过,衣料精致的大衣上还残留着旧日阳光的气息,这是乔伊以前的衣物吗?

    马车驶向王都,一路上我与他交谈甚少,有时候看到窗外掠过的城镇风景,几户人家还留着灯光,满满的烟火气息。

    “以后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我淡漠地裹紧衣服,“留在军团,留在我大哥身边。”

    他沉默了。

    “你还是没变,先前也是那么偏袒他。”

    先前吗?先前乔伊也是这么心心念念着她的大哥吗?

    “他是我大哥,是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可是你连托尔的事情,都没跟他讲过吧。”他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乔伊,你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是你亲哥哥,又何必呢。”

    他……并不是乔伊的亲哥哥,也就是说……私生子传闻是假的?

    “为什么?”我努力想探寻更多信息,“为什么这么说?”

    “你问过你父亲,你也告诉过我。”他拧了拧眉心,“罢了,打住吧,这个问题像天气新闻一样无聊。”

    ……

    我压不住我的欲望,我想探寻乔伊和利威尔那不为人知的过去,可这层层迷雾之中,过去发生的一切,往事吹散在风里,我又从何处探知真相?

    没有乔伊的死,就没有我的生,就不会让我遇见利威尔,对不起乔伊的事情,我不会做,永远不会。

    这是我的信条,我的道义与天理。

    ——————

    阔别三个月,我再次回到希纳之壁,回到王都,回到这个被称作宪兵团洗衣院的地方。

    阳光很软,独角兽雕塑旁一棵泡桐树盛开得灿烂,落了一地淡紫色的花,几只黄黄绿绿的小蝴蝶掠过站岗士兵的枪口,飞进了大门里,我摘下宽檐帽,嗯,我不怕,我现在是嘉德妮娅。

    马文理了理大衣,刚走出几步去,一个士兵抱着个草席从门里出来,后面跟着憔悴的中年妇女,正拿手绢抹着泪。是那个女人,那个自从我刚刚醒来就遇到的大姐,我至今都不知道她的姓名!

    “行啦汉娜大姐,我们埋——这孩子我们肯定好好埋,得嘞,您快回去吧——你的活儿还堆了那么多呢!”几个士兵都在一脸坏笑,眼眶红红的妇女不做声,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我跑上前,“大姐!”

    “波…波特曼太太!”她像见了鬼一样瞪大了眼睛,几个宪兵页难以置信地盯起了我,“乔伊休谟?!她不是早死了——”

    “滚!”我气汹汹地回头瞪了他们一眼,“老娘不是乔伊!”

    一瞬间,他们又齐刷刷敬礼,“马文将军!”

    伴随着敬礼的动作,士兵手中的草席滚落在地,落地翻滚几圈慢慢打开,那个小孩子的睡颜静静地展露了出来。

    那永恒的睡颜,纤长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白白净净地连一处乌青都没有的面颊,就像是早起的母亲所看到的清晨的孩子的睡颜。

    托尔。

    我一瞬间瘫倒在地,那份属于乔伊的心痛一涌而上,我不知道我再以怎样的方式喊出了那句话,“救救他!救救他啊——”

    宪兵的呵斥声,汉娜大姐的哭声,马文的劝慰声,马车声,人们的脚步声,泡桐花间穿过的风声——这个世界在我眼前天旋地转,恍惚间,我看到那几只小小的蝴蝶,落到了一个人的马背上。

    是利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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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起立觉醒

    chapter12:「起立觉醒」

    带不走活人,带得走尸体,那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小小遗体,静静地躺在面前的小床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

    面前的利威尔问了我十几遍。

    “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那么多?”

    “为什么永远不信任我?”

    我无言以对,静静地缩在沙发的一角,马文的庄园里没有什么生机,利威尔的眼神里酝酿着无声的心痛,他定是心疼乔伊。

    “马文将军,”我猛然站起身子,“你手底下有没有职业法医,我想对托尔的遗体进行解剖,以探清楚死因。”

    “探清楚了,又有什么用?”这个男人的气息仿佛一下子弱了下来,“托尔已经死了,这个事实,永远改变不了,他顶着罪人之名,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死因。”

    “我知道。”我抬起眼睛,“可这是留给乔伊自己的一个解释,一个交代。”

    “乔伊…”利威尔在看我,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贯穿我的□□,直至我的灵魂深处,“收手吧,跟我回去。”

    “不,”我斩钉截铁地拒绝,“大哥,我知道你怕我想起来什么会痛苦,可我必须要探清楚一些事实,这是我留给自己的交代!”

    “……今天下午就安排解剖,”马文转身,“教会医院的达芬奇主任是全国最好的解剖学家,我亲自请他。”

    “谢谢。”我轻声道谢,目送那人逃离我视线的身影,我的身子很冷,很冷,我几乎都要麻木,都要失去所有的感觉,托尔死了,乔伊啊,你的侄子死了,那乔伊之前是怎样地在这地狱一般的人间挣扎过——这一系列苦难我从前从未思索过太多,我想起了伤痕,三个月前乔伊那满身的伤痕,哪怕是同为「弃妇」,我也比她幸运太多太多。

    ——————

    波特曼庄园前的大道上,种着生长茂密的银杏,如果这是在深秋,定会别有一番浪漫光景,而此刻无人有心情欣赏这盛夏时的茂盛,大别墅的地下室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全方位解剖,我的手一直在抖,先是抖,后来又演化成了很大幅度的颤,他终于看不下去了,再次伸出了手,“听话,跟我回去!”

    “不。”我漠然抱起手臂,“大哥,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

    他会发火,可他独独奈何不了乔伊,我见过他从来不怎么喜欢讲理,跟米凯说动手就动起手来,可他唯独奈何不了乔伊,唯独于我废了太多口舌。

    一秒,两秒,一片沉寂后我的眼神落到那片月季花丛里,山茶花纹的摇椅在微微荡漾,他不安,「砰」得一声闷响,一拳砸进了墙壁上。

    “大哥……”

    “喂,我说你……”他没看我,他的拳握得很紧,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也在发颤——“我说…你没必要那么勉强。”

    “我不觉得勉强。”我立起身子,轻轻握住他的手,“我对不住托尔的生,绝不能再糊弄他的死。”

    “如果你什么也不记得,那你从不会对不住任何人。”他转身,以一种深不见底的眼神凝视我的双眼,那道目光像是在拷问,在凌厉质问我的灵魂,我缓缓伸出手去,扶在了他的面颊上。

    “大哥……”依旧是乔伊温柔缱绻的声线,“就算我重新开始,我也不能对不起先前的人生,绝对不能,永远不能。”

    他还在看我,每当他向我投以这种眼神我都会胆怯三分,我怕,我怕他会突然开口一句,「你不是乔伊」,我不怕我被撕掉这层伪装,我怕他会失去最后一个亲人,我怕他会心痛。

    —————-

    托尔的尸体被一块白布盖着,静静地躺在那个临时解剖台上。

    面前的达芬奇是位白胡子的老头,酷似那副蒙娜丽莎的作者,他脸上的褶皱很深,眼神却很有精神,木质的桌子上放置着一个小铁盘,小小的铜钥匙浸泡在浅浅的盐水里。

    “这孩子把钥匙吞下,卡在了食道里。”老头拿镊子把钥匙举起,“死亡时间不超过12个小时,死于压迫呼吸造成的颅内缺氧,当然,事发前他身体孱弱,这也是加速死亡的诱因。”

    “窒息?”我的手指冰凉,“那他身上有没有外伤?有没有被人施暴或是性侵的痕迹?”

    “几乎没有。”老头摇头,“尸身洁净,面容祥和,他走得并不痛苦。”

    不知为何我突然间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沙威没有骗我,托尔生前并没有遭受那么多暴力的苦难,我突然想起来那孩子问我的话,他问我何时才能结束这场游戏,难道乔伊连他们的处境都没忍心告诉他,一直是一种「玩游戏」的氛围让他去好好长大吗?

    可是乔伊,你明明给这个孩子以希望,又为什么要自己跳进水库里去,你为什么要去寻死,你把你的孩子放在哪里了?

    那钥匙很小很精致,手柄的地方是小熊头的图案,在中古时代的欧洲,人们喜欢熊,王室也喜欢熊,小熊是幸福与幸运的象征,可这个小熊钥匙,卡在托尔的食道里,要了他的命。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托尔为什么要把钥匙吞下,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起乔伊的那封信,巨大的山茶花里睡着一个小小的婴孩,乔伊是在画自己的孩子吗?这一点一点的线索让我的头脑发胀,我亲眼看着他们把托尔的身子缝好,换上一身干净的小衣裳,放进了小小的棺材里。

    我手里紧紧握着那把铜钥匙,马文的手下正一颗颗往棺材上敲着钉子,这就是死亡,死的人无法开口讲话,死的人会错过所有的人生,我的手又开始抖了起来,马文悄无声息地走进,宽厚的手掌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对不起。”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缓缓地留下了这句话。

    ——————

    钥匙,山茶花,婴儿。

    这三幅画面,反反复复在我眼前不断闪现,乔伊的眼睛,托尔的眼睛,马文的眼神,汉娜大姐,史莱克,以及沙威,我辗转反侧,在波特曼庄园的客房里久久难以入梦,我披衣下床,却见大厅的灯光亮着,忙屏住呼吸,悄然接近。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乔伊必须跟我回去,她好不容易从过去解脱了出来,没理由再去陷进这泥潭里。”

    “我懂。”回答的人是马文,“我欠她的已经数不清了,我会在别的地方还给她。”

    “谁稀罕你来还,”利威尔的话语依旧锋利,“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她的孩子在哪?!”

    “我真的不知情啊!”很难想象那个威严肃穆的将军竟会用这种语气辩白,“利威尔,事到如今,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我先前连乔伊何时有孕都不知道,她从未向我提起过。”

    乔伊在被逐出波特曼庄园之前,没有告诉马文她怀了孕,但自己却偷偷生下了孩子吗?我抚过小腹,那一道道妊娠纹在我指尖痕迹犹存,这纹路不会说谎却也不会说话,山茶花图案的壁纸透着一股冷香,我只觉得累。

    “乔伊变了。”马文的声音声线平稳,“她从前从不这样,这样机警镇定,她现在的眼睛里像是燃着一团火,那日在法庭上见她,我还真差点儿没认出她。”

    “她的事情,你不配说。”对方冷冷地回应,马文似是在自嘲,“——没错,我是不配。”

    为什么利威尔那么讨厌他,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当年,休谟一族被清算的时候,乔伊已经嫁给了马文成为了他的妻子,可是却后来又进入了所谓军妓所受苦,这期间只有一个解释,位高权重的马文为了不连累自己连累家族,抛弃了她。

    就如同张伟也爱我要娶我,当时却抛下了我,因为他抛不下他的老妈。

    我突然觉得,马文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他要守护的东西不只是乔伊,他放弃了乔伊,不代表他坏,也不代表他从未拿起过跟乔伊的这段感情。

    这一瞬间,我觉得我好像释然了,我释然了张伟把我抛下的事实,没有谁能把心完完整整地给一个人奉上,人都有苦衷的,不是吗?

    ——————

    运河上风帆一片片渐行渐远,将军专用的马车座椅柔软,我的手里握着那支小小的钥匙,一路无言。

    马文的眼神一直看向窗外,利威尔的脸上有化不开的积雪,我的手指一笔一画试图勾勒出那朵山茶花的线条,就算是把那画烂熟于心,可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泡桐花还是开得很旺盛,落了一地的淡雅紫色,我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从一开始就驻足的地方,马文的职权让我们这一行人畅通无阻,那个地方的花名还是「洗衣院」,几个灰头土脸样貌憔悴的妇女在大盆里搓洗衣服,旁边紧闭着或敞着门的屋子里发出见怪不怪的纷乱的声响,一个上身□□着的军汉子正提着裤子从门帘后出来,等那个头发乱蓬蓬的女人抬头与我对视,我喊出了声,“汉娜大姐!”

    “太太!”她衣衫不整,几乎是哭着从屋子里爬了出来,“太太,将军!你们来了?”

    “马……马文将军!”

    不知这几个宪兵里谁最先发现了便装的马文,一个个齐刷刷地站直敬起了礼,没有人敢看我,甚至有人在打哆嗦,我懂,当年乔伊在这里落难的时候,他们定是谁都来□□过她。

    我在咬着牙,握紧着双拳,可我如今没有工夫去计较这些耻辱,我必须顺着这条几乎看不见的线索,赌那个名为卡洛斯的婴儿的一线生机。

    ——————

    “本来……沙威警长一直派人护着托尔,可谁知道,谁知道那天他突然带着人进来,在这间屋子里,把太太留下的东西又一阵翻找……”她抽泣着,“他们又怀疑托尔藏了东西,又要搜他的身,逼他说出太太的事情……”

    “后来呢?”

    “后来……好好的一个孩子,那些人走后他就开始有些精神萎靡,还时不时拍自己的胸口,我以为他累了,就让他去睡,谁知道……谁知道太阳还没升起来,就发现他断了气了!”她先是拿手绢抹着眼泪,后来又号啕大哭起来,我实在头疼烦闷,马文捏捏眉心,利威尔拍响了那个女人的面前的桌子,“还有呢?!沙威那个混蛋,什么时候来搜得房?!”

    “前…,不,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我骤然明白,果然是这样!沙威败诉他便直接赶来了王都,气急败坏地在托尔这里寻找我是乔伊的证据,托尔这孩子,一定是想把这个钥匙藏起来,才把钥匙吞下……没想到,被它夺去了生命!

    那个年幼的孩子,究竟想守护一些什么?

    “大姐,”我抬起脸,“乔伊那个时候……不,我是说,我那个时候为什么突然就跳到水库里去?在那之前发生什么了?你还能想得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