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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湖心亭逢寒执笔阁遇暖

    府内,西院,荷塘湖心亭

    正月冰霜覆石塘,两三花枝立湖亭。放眼去,毕竟是寒冬腊月,湖上荷叶凋零,水波化为冰面,奇巧的石山之中,唯一的亮色便在那湖心亭中。几个衣着娇艳的小姐正倚在那亭内石桌上,寂寥的四周景致反倒衬得二八年华的姑娘恰似三月春花。

    “芊远,这塘中古怪石山,甚是无趣。依我看,哪里比得过南州菱园里的那般盛景?你今日还不如带我们出去看那街上灯会呢。”说话之人着棠色内裳,外面裹着大红狐毛氅,上面是金线精绣的亭台楼阁。

    “珍姐姐还得谨言,”那人对侧女子眼波微漾,葡萄般欲滴的眼睛之上,画的是同样圆曲的水波眉,面若银盘,圆润却又小巧,这毫无棱角的圆线条组合起来,倒像是天工造物般和谐,此刻唇角稍抬,娇态中更带了几分灵气,“宣阳城内规矩不比南州,何况这又是在侯府中,现下过了晚膳时间,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都是甚少出门的。”

    那红衣女子自是心下不满的,“我就说,还是南州好,只是芊远现下不方便回去,不然这季节定要带你们去那随河畔赏那春兰,哪像宣阳,除了腊梅树上,到处都光秃秃的。”

    听到两旁女子交谈,坐于中间的芊远倒是不紧不慢地品着杯中的云雾茶。现下是寒冬,尽管身披青蓝披风,但坐在亭中还是有凉意,倒是手捧着温热的茶盏,能让人多感到几分暖意。饮毕,其四处望了望,瞧见天色已是越来越深,便向身后砚池微微示意,回过头朝两个女孩开口道,“墨香今日或是忘了事,应该是在阁中备着点心等我们,现下夜间风凉,不如咱们先回我那儿去。”

    荷塘桥上

    “芊远,不是我说,你平日里对下人就是太放纵了些,这丫头竟敢这般忘了事,放我府中,那可得是至少要打一顿板子的……”几人正转过一个石山,却撞上一匆忙身影,那说话之人立马变了脸色,“哪里来的狗奴才,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只一声呵斥,那丫鬟当然只能瞬时跪下,“奴婢该死,只因赶着回夫人房中办差,着急了些,望小姐恕罪!”

    芊远一看,那丫鬟正是夫人府中的青桃姐姐,向旁的砚池使了眼色,自己又上去拉住那生气之人,“邢珍姐姐,你可还好。”瞧见那红氅之上仍是怒气冲冲,她便笑着开口,“这侯府内事务繁忙,园子又不小,丫鬟们有时赶路,是会急了些。”

    邢珍自是受不了这口气,眼瞧着那砚池要去扶起地上那人,哪里受的下这口气,“等等!”她又是一声呵斥,砚池倒也不敢动了,“你手中丝绢里包得是什么东西,给我打开看看。”

    “奴婢……奴婢……没有……”青桃话还没说完,那邢珍一把将东西夺了去,紫色手绢材质普通,却折叠得讲究,不用说里面包着的也是重要之物,一打开,果然是一支做工精致的银花发钗。

    “我说怎么这么匆忙呢,”邢珍一声嗤笑,“原来是盗了主人物件,做贼心虚啊。”

    而此时,墨香与阿七也从后面走了过来,眼瞧地上青桃跪着,阿七就要上前,却被芊远眼神制止了。

    青桃直接磕了个响头,“奴婢冤枉啊,此物乃是奴婢攒了几个月的银子,托小厮去府外买回来的,只因家妹下个月生辰,想给其作礼……”

    “还敢狡辩!?”话未尽,自是又被呵斥打断,“我看你这样的贱人,还是得找那人牙子卖出府去才好。”

    青桃泪水瞬时如雨下,“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请小姐们明察啊,可以找那小厮核证,还有清点府中可有丢失之物,奴婢真的没有偷盗,刚刚行走匆忙也是因为找小厮取物件耽误了些时间……”

    “呵,指不定所谓小厮就是你同谋呢,还让他替你作证?”青李见眼前人愈发逼近而来,影子如同巨山压得其喘不过气,“再说,你以为这银饰,夫人小姐看得上?我们首饰多得自己都记不清有些什么,还要为了你一个下人费力清点一番?你这下贱的狗命,配吗?”

    此话实在污耳,芊远正要言语,那一直站在旁边的另一名女子却是开了口,“珍姐儿,这下人也是可怜,平常没几个银子,见到这金银玉饰,也只是羡慕罢了。”此声音细柔绵长,阿七望向说话之人,一颦一笑之间皆是娇态,五官俏丽自是不说,最重要的是圆眼圆脸看着就讨喜,想来这就是那南州有名的美人,韩长史之女韩梅落了,“姐姐都说了,这些首饰我们也都不缺的,何必真要去计较呢,倒显得失了风度。”

    那邢珍脾气当然是消不下来的,正要接着言语,芊远却开了口,“还不赶紧下去领罚!跪在这儿挡路做什么?”

    那青桃立马起身退下,而此时邢珍还欲上前,“珍姐姐,”芊远笑着挽住了她的胳膊,“那梅花酥就得趁热才酥脆呢,若不赶紧回去,一会可就吃不上了。”

    夜深,执笔阁内

    墨香方从外面回了来,将灯笼放于门前,朝着手上哈了一口气,瞬间化为白烟,便只顾往屋内走去。

    “可算把那姑奶奶送回去了,这邢小姐路上还数落了我一通,亏得当时韩小姐也在,倒是帮我解了几次围。”其刚想把手往暖炉上靠,却被砚池一手打下。

    “还说呢,下午你迟迟不回,倒让人家看了咱们小姐管教下人不力的笑话,人家说你几句,你还不甘心呢。”

    “好啦,”芊远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因实在天冷,又紧了紧盖在腿上的被子,方才接着开口,“珍姐儿生在茶商之家,邢伯父邢伯母都是很和善的人,以前她性格也没有如此跋扈,可怜邢伯母早逝,珍姐儿当时跟我一样……因着邢伯父说什么也不肯续弦,珍姐儿就成了她们家独女,家中老太太把她捧在手心上,事事都向着她。现下想来,若不是……”芊远的柳叶眉微微一蹙,似有停顿,“……可能我也是那般盛气凌人的模样吧。”

    阿七见芊远神色中有愁思,心下又想起芊远身世,更觉不忍,却是斩钉截铁般的开口,“才不是!远姐姐跟她们根本不一样!”

    见芊远的眉头稍有舒展,无奈一笑,“你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