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桌游、派对……

    难得休假的研究员们看起来是打算彻底放纵一回。从餐厅到克莱尔家，从午餐到晚餐后，疯狂还在继续。

    设置了静音震动的手机在贴身口袋里一抖，莱纳推开了不知是第几杯被劝的酒，借口离开。除了午餐后的葡萄酒，大半个夜晚的狂欢，她愣是滴酒不沾。特瑞特想追上又怕追上太明显，犹豫之间，萨拉几人起哄说，“会不会是约了人”。他便顺势跟着哄闹的人群出去看。

    电梯还在楼上，过道里没有人。特瑞特撑在窗边醒酒，看见掉漆的薄荷绿三菱从车库拐进大路。是莱纳的车。她的脚程意外得快。便是等到了电梯，再下楼人怕也走远。起哄的一行叹着运气不好，又回了屋。

    莱纳去的不是实验室。更合理的说法，应是没有去实验室的安排才和医大的团队闹到了晚饭后。她和尼尔、谢尔盖约在韦恩酒店的咖啡厅。之前的短信是二人通知她已出发。她知道是他们。甚至不必点开看。没有多少人会给她发短信。她并不是一个热衷社交的人。

    他们是去见亚伦教授的。教授下午四点半才抵达哥谭。约在当天的深夜十点，有些赶也有些不礼貌。好在教授不是计较这些的人，况且之后几天他的行程很满。

    莱纳比医大的团队稍早些得知教授到访。结识亚伦教授先于马瑞斯，是本科在读时的一次研讨会，真正合作却是在几年前的联合课题组。她没料到他会记得她。是他主动与她聊天。他是她本科时代的一位特邀嘉宾，她是听讲的一员，疑问稍多。他后来告诉她，当初的她险些把他问倒。甚至半开玩笑得说，“没收到你做我的博士生，真是遗憾。”

    她其实并不在意做谁的博士生，以及当不当博士这桩事本身。若硬说做了名导师的膝下弟子的好处，大概是有更大的概率去结识普通学者眼中地位崇高的那群人。

    大堂咖啡厅里，尼尔和谢尔盖已等着。谢尔盖从公文包里抽出最新的实验数据给莱纳过目，是意料之中的和预想偏差。他们带了不少文件。每一样都只有几页纸。全是一会儿打算给亚伦教授过目的。

    媒体把他夸成基因工程和心理学的天才，但少有人知专攻生物之前亚伦修习的是药物化学。课题组的试剂开发团队便是由他统领。

    屡屡受挫的情况下，谢尔盖给亚伦发了封邮件请教。尼尔知道后指责他冒失，两人闹了些许不愉快，谢尔盖赌气出走了一天。莱纳那时才从尼尔口中得知。当夜的实验所里仅他们二人。菲力被他寻了理由打发回家了。

    贝鲁西斯一事的确不该伸张，惹来太多关注对这个尚不稳定的孩子坏处大于好处。何况媒体素来咄咄逼人。相信谢尔盖却对亚伦教授有所犹疑，也是出于同样的考量。和他们这些纯粹的研究员不同，作为教授除了科研本身还有太多值得在意的。名利、地位、金钱……

    莱纳一方面劝尼尔教授并不似那样的人，一方面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他们并不了解亚伦。但不管怎样说，木已成舟，指责也无济于事，闹得才组起的小团队崩析更不值得。消失一天的谢尔盖再回来，一改往日的骄傲承认自己有欠考虑。他那一颗比任何人都迫切希望成功的心不该被否定。好在亚伦教授在回复中主动承诺为他们保密。

    亚伦教授迈着一贯略匆忙的步伐穿过大堂，走向他们的卡座。手里提着鼓实的公文包。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可能还来不及好好休息。

    “我这里只有笼统的资料，剩余特制药剂的配方你们也知道是各个研发团队自行保存的。能找到的我都拷在硬盘里了，不全，有些当时觉着没用的就删了，抱歉。”他指了指包，“重点的我打印出来，按名目稍稍理了理。资料尽管不多，但还是得看好一会，怕你们急。”

    谢尔盖看了尼尔一眼，有些得意。的确，他们没找错人，亚伦教授还考虑周全。

    侍应生端上清咖，他们暂停了话题。

    教授的首肯下，尼尔随手抽了些资料和谢尔盖一道粗略翻阅。和亚伦算得上最熟的莱纳则是稍不赞成得瞥了眼咖啡，又看了看手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亚伦便苦笑说：“小祖宗，我保证会好好睡觉的。”

    谢尔盖头也不抬得揶揄，“教授你不必理她。她自己经常熬到三五点不睡。”

    亚伦显得很惊讶。大概所有教授都误以为莱纳有着良好的作息。这不能怪他们。她的手机总是很早关机。稍晚些发出的简讯必得等到第二日才有回复。

    “我本来还想为这时间约你们而道歉。看来不必了。”

    莱纳稍显尴尬得端起咖啡杯掩饰。

    尼尔惊呼“这里”，引得莱纳和亚伦都探头去改。谢尔盖一拍脑门，一下没控制住音量，“我怎么就没想到！”咖啡厅里零星的客人投去异样的一瞥。

    亚伦仍是一字不问，只说：“有问题随时找我。下周二之前，我一直在这。”语罢，略有深意得看了莱纳一眼。显然这得以随时找他的对象是她无误了。

    她大概知道他找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