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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爬树

    还好娇娇没怎么吃。

    借着屋外透进来的一点星光,他盯着破旧的床顶出神。

    距离他被迫进入冷宫已经一年有余,这一年多里几乎将他前半生从未尝过的苦头吃尽了。从高高在上的宠妃之子,备受尊敬的九皇子,沦落到人尽可欺的罪人之子。

    他一直不懂,从古至今,对于谋反之人,皇帝的旨意无外乎是诛尽外族,皇子贬为庶人逐出皇宫,可轮到他,却是让人琢磨不透的意旨——他成为了第一个随着母妃一同被打入冷宫的皇子,成为人尽皆知的笑料,还不如被贬为庶人流放远疆来得干脆。

    而疑点也正在此处。

    对于‘意图谋反’的母妃,父王却没有当即处死她,他不认为这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否则为何要把他一同关入冷宫?很明显,父王他绝对清楚母妃所谓谋反一事,十有八/九是受人陷害,但他却顺水推舟地认定此事,并借此清理母妃母族的势力。

    如果父王一直忌惮母妃身后的家族势力,那这一切就好解释的多了。

    所谓的专宠恩爱,不过是迫于母妃家族势力的表面功夫,皇帝受其掣肘,必然不会对母妃有多少感情,连带着对他也喜欢不起来,以至于抓到母族的把柄,便急不可待的下了狠手。至于为何不将母妃处死,大抵是圆他先前‘恩爱’的幌子,心爱的女人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他不忍杀害,只得将其打入冷宫,保全一条性命。

    不杀母妃是碍于情面,不杀他则是忌惮世俗常伦,畏于人言。

    虎毒尚且不食子,帝王杀子那是要在历史上留下污名的。皇帝恨他的母妃,也厌恶忌惮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却又不能出手抹除,又疑心他被流放边疆不便看管,干脆一同丢进冷宫,只等他们自然地‘病死’。

    帝王碍于身份不会明面上动手脚,但这宫里面见风使舵的人精可就不一定了。他如今沦落到这地步,背后少不了皇帝的纵容,妒恨母妃的嫔妃的教唆,乃至他手足兄弟的推波助澜。

    黑暗中,陆玖眼中蓄积着暗涛汹涌的恨意,恍若蛰伏于黑暗中受困的野兽。

    这群人最好不要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他没有帝王那些无用的顾虑,弑父也好,手足相残也罢,那些将他与母妃逼至绝境的东西,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心里总琢磨着要翻墙外出觅食,迟乔做了一晚上起跳奔跑的梦,丝毫不觉自己乱蹬的爪子把睡梦中的陆玖踹醒了好几次。

    迷迷瞪瞪的陆玖看着睡着睡着一脚蹬到他下巴的娇娇,对着四仰八叉的猫咪懵了好一会儿,相当疲惫地把黑团子扒拉到怀里圈住,重又阖上眼睛。

    前一天睡得早,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迟乔就醒了,满脑子都是自己哧溜窜上槐树跳出冷宫的画面,不免有些跃跃欲试。

    或许是因为身上的伤,当然更有可能是被小黑团子不老实的睡相影响,陆玖睡得很熟,压根儿没留意到迟乔从他怀里轻手轻脚地跳下床,经由门上盖不严实的大洞溜到了庭院里。

    迟乔看着跟梦里差不离的大槐树,在黎明的微光里枝桠交错,由猫咪的视角来看几乎是个高耸入云的庞然大物,心里难免有些发怵。

    没关系,你是个跳跃能力极强的小猫咪,你可以的!

    小黑团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回顾着梦里自己利落帅气的身影。

    好!123起跳!

    毛茸茸的一团黑影冲向了槐树,纵身一跃,探出肉垫的利爪紧扣树干,槐树纹丝不动,只扑哧哧落下一点木屑,还滑下来一只后脚忘记伸爪子的猫咪。

    怪不得爬了一半觉得哪里不对劲。

    吸收了教训的小猫咪摩拳擦掌,彻底跟庭院的大槐树硬嗑上了。

    陆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明白自己应该是起晚了,连向来嗜睡的娇娇都已经不在床上。

    即便被关在冷宫成日无所事事,他也很少晚期。母妃教导过他,即便身处冷宫,所有人都冷眼嘲讽他们,他也不能丢了自己皇子的身份,不能自己轻贱了自己。

    而皇子,总是严于律己,守时规整的。

    陆玖对自己所谓皇子的身份看的并没有那么重,也并不认为这是一种无上荣耀。光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皇帝父亲就已经让他恶心至极,更不用提其他精于算计毫无情义的手足兄弟。

    可是母妃很看重。他至死都不忘自己贵妃的身份,撑着最后一口气将自己梳洗打理完毕才咽气。所以他也会按照母亲的意愿去当一个不屈不挠克己复礼的九皇子。

    揉了揉依旧酸痛的额头,脸上的肿胀还未消,下巴也莫名的的有些发酸发痛。陆玖迷茫地摸摸下巴。

    对了,好像是昨晚娇娇踹到的。

    小猫咪也会做梦的吗?他是梦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激动,以致于接二连三地把他踹醒?

    对了,猫呢?

    陆玖扫了一眼屋子,娇娇因为身体弱,很怕冷,这种大风天一般都只在屋里自己逗自己玩,或者黏着他要抱了出去晒太阳,很少自己一只猫往外面溜达。

    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他穿好衣服赶到庭院,一声’娇娇‘还没喊出口,他就听到了槐树那边传来的簇簇响动,下意识侧头一瞧,瞳孔猛缩,心也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