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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日光景弹指一挥,冥界见不到太阳,没有白天黑夜的区分,终年都是混黄黄一片混沌状,我每日凭借着忘川水的流向记算日子,每每一个轮回,便是一日,待到这条亘古不息的河流来来往往三个来回之后,沚渊抬着六个大箱子出现在我的茅屋前。

    我前些阵子翻了命格给我的关于沚渊的小札,不免悬着一颗心为这情史丰富跌宕起伏的三殿下捏了一把汗,也在担忧之余对编纂这本小札的史官心生敬佩,竟能生生把一本传记编排的堪比人界茶楼的话本子,其情节生动真实更是话本子所不能及。

    小札上记载天帝原是为三子沚渊同北海公主岚雨结了亲,可沚渊却在婚期将至之时同远古神将天吴之女汐泗双双私奔,原本是一桩佳话,谁知行至半路被天帝闻讯派兵截了下来,疏知神将天吴早于二十万年前泯灭于天地间,身归混沌,唯独留下的这一个女儿,孤零零也没个依靠,虽是神将之女,却处处受排挤,天帝为了保足天家的面子,给北海公主一个交代,便将这孤苦的汐泗拉出来做挡箭牌,北海公主岚雨生性善妒,想来是恨极了汐泗让她成了六界的笑柄,于是乎向天帝讨来了汐泗,当着沚渊的面生生捏碎了她的元神。小札上记载,汐泗被毁元神之时,三殿下沚渊祭出毕生修为冲破了束缚的禁制,如迅雷般飞身欺向岚雨,若不是北海水君在周围护着,怕是性命不保,可即使有人护着她,仍旧被那猛烈的戾气灼瞎了眼睛。至今仍目不视物。

    但最令我觉得不可思议的便是,在梁子结的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岚雨竟然还坚持要嫁与沚渊,我不禁唏嘘了两声,这个女人,忒爱面子了些。据说沚渊在汐泗魂散后,便变了一个人,从前的温润公子,变成了情场老手,惹得无数神女对他忧思怀情,可谓造孽。再说这岚雨虽是入住到了沚渊的府上,沚渊对外却从不认她这个妻,独留岚雨一人守在九重天的霖照宫,只身一人在外飘荡,两个冤家竟然就这么过了五万年,个中曲折,非我等俗人能理解。

    至于命格说的祸害的两个神女,小札上记下的两位应该便是了。

    再次回过神来,却见沚渊已走到了我的面前,微微一笑春风化雨,昏暗的冥界都因他的到来明亮了起来,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将面前这个温润公子同拈花惹草的情场老手想做一处,编纂史册的人一向良莠不齐,其真实性也有待提高,我暂且信面前这人的一副君子之貌,默默把小札纳入袖中,有理一笑道,“三殿下倒也守时守信。”

    沚渊面上本是微微上扬的嘴角笑意更深,“沚渊三日不见佳人,思之甚切,现今抬了三十三重清净天原主人青衡上神的二十坛陈酿作为聘礼,不知青樾姑娘可瞧得上眼。”

    我心下一阵欣喜,这沚渊果然细致贴心,想来定然是那日的西王母蟠桃会,我借着酒劲同他说了许多,他便记住了我日思夜想的师傅亲手酿的酒,想来师傅化尘之时,清净宫后院的酒窖里应该仅剩百谭陈酿,而那管家又是个古板且抠门的人,想来沚渊是废了不少功夫,思及此,心头微微一暖。

    “此番大礼,青樾受了,三殿下有心了。”我欣然道。

    沚渊四下打量了我的住处幽幽道,“青樾姑娘风姿卓人,品味却甚独特,不知这昏暗冥府,可是有姑娘心头牵挂之人。”

    闻此我胸膛里的一颗心咚咚跳了两跳,这三殿下果然心思独到,想来驰骋风月场与他而言乃是轻而易举之事,不由安慰自己,万幸我不是被他勾去三魂七魄的无知少女。

    整理了心绪后我对沚渊略一点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三殿下若是想听故事,便进来坐罢,青樾为你砌上一壶清茶,还望三殿下不要嫌弃我这茅屋破败。”

    沚渊随着我的手势缓步踏入茅屋,吩咐人将带来的二十坛陈酿抬入我的院子,我翻了许久拿出珍藏许多年不舍得喝的云峰毛尖,摆了一套阴干的紫砂茶具,恍惚之间想起十万年前师傅初次手把手教我沏茶的情景,一一将壶温了,将茶洗了,将壶润了,再将沏茶之水倒入,一整套动作雅致漂亮,不曾想九万年没再用过的动作,如今竟记得这般清晰。

    沚渊不由赞叹道,“青樾姑娘好妙的手法。”

    我随口答道,“师傅教的好。”

    “姑娘所说的师傅,可是九万年前化尘于天地间的三十三重清净天原主人青衡上神?”沚渊出神问道。

    闻及化尘二字,我心口蓦然一揪,低声回道,“是。”

    “姑娘在冥界枯等九万年的人,怕不正是青衡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