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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烈日炎炎,灼热的气浪一阵阵拍打着人的身子,脚下的黄土地干裂发硬,两旁的草木耷拉着叶片,凡有水分之物,都难以幸免。

    赵三冬咬一口果子,汁水清甜,头上是两片芭蕉叶做的帽子,遮挡住毒辣的太阳,倒也还能偷得片刻阴凉。前几日饿坏了,导致她从今早醒来便没有停过嘴,走时将山鬼庙的贡品洗劫一空,装了满满一包裹,盘在胸前边走边吃。

    “吃吗?”她洋洋洒洒问了一嘴,也没指望旁边的人回话。

    说起来她好像稍微抓住了这少年山鬼的一点性子,只要不靠太近太久,动作不要太粗鲁激怒他,整体上还是相对安静的。就像现在,她将所有重些的包袱捆到他身上,自己则轻轻松松走路,舒服极了。

    正念着他的优点,三冬突然发现前方一户人家和谁吵起来了。半佝偻着腰的老人站在院子前叫骂着,院子里围着的栅栏里面鸡飞狗跳,还有个蹲在那里的白色身影。

    闯祸了,她丢掉果子奔了过去。

    “你这个贼,光天化日之下偷我的鸡”老人腿有些不利索,颤颤巍巍就要走上去。

    蹲在鸡圈里面的白玉宸正要抓住只鸡,旁边受到惊吓的鸡疯狂扑棱着翅膀,鸡毛被掀到空中,凌乱一片,他颇有些不耐地看向骂骂咧咧的老人,眼神渐冷。

    “老人家——”赵三冬飞身上前抓住往前走的老人。这个年纪,被他一个掌风就能直接送走吧,是的,变成怨鬼后还得她来接手。

    她对着老人一阵嘻嘻苦笑,回头喝到:“白玉宸,你快停下来。”

    少年懵了懵,一根鸡毛漂浮着落在他头顶。

    意识到语气过于凶哉,她又软了软嗓子道:“是想吃烤鸡吗?你先过来,我马上给你做。”

    “你们”老人上了年纪,声音发抖,“你们这是抢劫啊,我要报官。”

    “不是抢劫,老爷子。”赵三冬无奈掏出怀中的银票,递给他道:“这几只鸡我们买了可好?”

    先前从穆府管家芸娘手里拿过来都是大额银票,碎银子没带多少,来的路上就已经用完。此刻她掏出来这张面值五十两,整院子的鸡都可以买走了。

    心痛。

    老爷子收了银票,嘴也不骂了腿也利索了,连连进去一手抓住两只鸡举起来,“是装麻袋还是竹筐,公子您看哪个好带走?”

    “”她不过是把头发盘上去,穿的素了些,竟然直接被认作男儿身了么?

    走了近三个时辰才看到这么一户人家,三冬疲了,转头看到白玉宸灰头土脸的样子,便对老爷子笑道:“给我们四只鸡就成,另外大爷您这里有水吗?我二人一路风尘,还需洗漱整理一番。”

    听到这话老爷子乐了,脸笑出褶子,指着后面的土屋,“当然有,二位里面走。”

    赵三冬吭哧吭哧端来几桶水,搬来木椅,将白玉宸安置在上。今日主要整理他。

    她拿起老人的木梳,站到他身后想给他梳洗。

    结果白玉宸也跟随她转过身子看着她,满眼不解,陈旧的木椅随着其动作吱吱呀呀地响。

    “你不用动。”她轻轻按住他肩膀,脑子里骤然闪过之前被他一掌拍飞的画面,立刻松开手。

    这厮之前应该从未被人束过发,若是他不喜旁人碰他头发当怎样?

    “你喜欢披着头发吗?”她蹲下来与他平视,指了指自己的头,“像我这样扎起来可好?”

    少年也伸出手指着她脑袋,“不要这个,丑。”

    赵三冬:“”

    她气笑了,还没嫌弃他蠢,他倒先编排起自己来了。

    不过总归头发是可以摸的。

    一手抚上他长发,凉而柔顺的触感,粗细均匀,光泽随着她向下的手流动,犹如山涧瀑布。

    真是奇怪,那蹲在昏暗林子里生食野鸡的蠢笨山鬼,竟然有这样一头华发。

    两人身前立着一面铜镜,一条细长裂缝将人像切分开,少年俊美的脸化作两片错开来。

    三冬盯着镜中少年,手中不断比划着动作,头发挽起又放下,扎上又松开,最终瘫坐在了床上。在她过往的十六年中,除了偶尔跟老神棍绑绑头发外,再未给谁束过发。

    怎么都不满意,盘起来太厚太长,扎一捆看起来又很古怪。

    白玉宸转过身来看她,擦洗干净的脸俊美不可直视,两人平视下,她这才弄懂其‘美’之来源,那双狐狸般的眼睛,眼尾轻柔向上,澄澈如湖。

    窗外蝉叫声阵阵,安静又嘈杂,她仿佛突然想到什么,嘴角慢慢扬起。

    正午时分,一方简陋民房内,四方桌山盘盘碗碗摆了个满,刚出锅的菜还蒸腾着热气。

    围坐在桌边的老爷子眼巴巴看着,正巧赵三冬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帘后面出来,笑道:“老爷子您若是馋了就先吃,在下那傻哥哥许是还有一会儿才出来。”

    她那傻哥哥自然就是白玉宸了。没办法,本想帮他擦擦身子,奈何此人死活不让扒开衣服,只好将其留在屋里,盼着他能将自己抹干净些。

    “哎呀,小公子快坐下来吃吧。”老爷子抓起碗中的鸡腿,咬下一口含糊道:“带着这么个蠢笨兄长,想来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说到她心坎上了。三冬坐下就开始哭诉:“您老人家可算是说对了,我这哥哥是又臭又蠢,整日披散着头发四处乱跑,吓着人了也还需我去摆平,这日子过得实苦啊”

    这几日净对着那少年山鬼,又受了些皮肉之苦,她心中窝了火,此刻有人问起,自然是无害不言了。

    一老一少正凑在一头讲着,卧间的门吱呀一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