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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秦柔在宁安观求医的时候,韩向见秦仲一行舟车劳顿,疲倦尽显,便与秦仲作别,约定改日再来拜会。

    秦仲携众人回了旧宅,潦草吃了几口饭,便撤了菜。

    如今,一大家子人都在明堂里坐等着秦柔,少有的静默。

    素锦悄悄进来给老太太换了杯热茶,又悄悄退了出去,裙摆窸窸窣窣的摩挲着。

    到底海氏按耐不住先开了口“老太太,天已晚了,想必柔丫头玩的起兴忘了时辰,您身子不爽,回去歇着吧,明日再见柔丫头也不迟。”说话的是秦柔的二婶海氏。

    秦柔的二叔秦峰娶了兵部尚书的庶女海氏,二人又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尚在襁褓,女儿唤作秦洺,只比秦柔小一岁,生的格外俏丽,是京都不多几个以貌美出名的官家女儿,也是被老太太宠着长大。

    如今秦仲带着秦威秦柔回来,秦峰拿不出太多的银票,老太太就掏出体己钱,为他们置办满屋的东西,显然是要抬举他们。

    二房侍奉秦老太太多年,如今大房一回来,竟然便想压二房一头,这当家的权力难免都要从海氏手里让渡出去,秦洺心里不自在,海氏心里也不顺心。

    谁料,柔丫头竟自己不懂礼数,误了请安的时辰。

    漠北养大的女儿,到底是上不了台面,海氏品了口茶,得意了几分。

    若秦柔第一次见祖母,祖母就拂袖而去,这事传了出去,日后,秦柔在京都的声名必然受损。

    人言可畏,初来乍到,清清白白的姑娘最逃不了这京都是非地的悠悠众口,若平白惹了不孝之名,日后又如何在京都淑女中立足呢。

    可见海氏这话,明则为老太太着想,暗则处处提点众人秦柔是不顾长辈,只顾自己玩乐,这背后阴狠得紧。

    秦威想上前为妹妹争辩,只是还未开口,便听见老太太先开了口。

    “不用管我!柔丫头是个孩子,自然有玩闹心,你也该尽尽做婶婶的心,可打发人去寻了?柔丫头初来京都,只怕认不得路,若是迷了路,如何是好?”

    海氏听了这话,扁了嘴只委屈着说“老太太这么说,真叫儿媳无地自容,那是儿媳的亲外甥女儿,儿媳怎能不挂心,本打算让阿方寻的,只是,大哥说了,那跟着柔丫头的浣纱是会武的,咱府里的小子那些个花拳绣腿,哪里比得上人家在漠北大营练出来的真本事,这才没让阿方出去。何况,柔丫头只是贪玩,肯定只往那人潮汹涌处耍,长街上车水马龙的,老太太宽心,不会有事。”

    秦老太太叹口气“京都如今不太平,今日不见到柔丫头活蹦乱跳的回来,我又怎么能安心入睡。”

    “母亲说的是,那咱们就陪着您一起等着。”海氏又规矩地坐了回去。

    秦洺听祖母维护秦柔,早就按捺不住,拉住秦老太太的袖子只顾撒娇“老太太您偏心,要换做洺儿夜不归府,您是不是就要家法伺候了。”

    秦洺是秦老太太素来被惯得没有天高地厚,府里人人只道她童言无忌,当下吃个醋,撒个娇,自然也不奇怪。

    海氏却道“瞧你这丫头,柔丫头是你姐姐,你们打小不在一处长大,情分上难免疏远些,可骨血亲缘在这里,秦家子辈稀薄,你们该好好培养培养小姐妹的感情,她在漠北长大,与京都的姑娘们不同,这些规矩,她未必知道,日后再教她不迟。”

    海氏这话分明说秦柔不懂礼数,而她的洺丫头,自然才是一等一的好姑娘,秦洺却听不进去。

    秦洺自打听闻这个见都没见过的姐姐要回京都,就发觉祖母在自己身上不那么用心了,

    千恩万宠的大小姐,秦老太太的掌上明珠,一时难以接受这宠爱要分做两半。

    心下只觉得委屈,想着想着,秦洺的泪珠子忍不住涌了上来,正想大哭一场,忽然听到门外清脆的一声。

    “祖母!”

    众人都回头看去,堂门外灯笼下,那泪眼汪汪,娇花映水般亭亭立着的,正是秦柔。

    初春夜色凉浸浸的,月光亦冷冷落落,灯笼下立着的女孩儿却似一朵盛开的海棠,不知少女从何处偷来胜春景色,美得让人心生欢喜。

    秦柔周身漠北少族打扮,上身是海棠色的小褂,下面是绛紫色的百褶裙,额间配着银质头饰,侧面梳着小绺发辫,灵动俏皮。

    秦仲几人见秦柔平安回来,才松了眉头。

    秦家旧府众人则愣住了,并不曾听秦仲提过秦柔样貌,只道不过寻常,如今陡然一见,甚是震动。

    连素来俏丽的秦洺,在秦柔压倒性的美丽面前,竟也显得不过尔尔了。

    秦洺见了秦柔的长相,只咬着唇,生闷气,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气谁,好像在气秦柔,更是在气不争气的自己。

    门外的秦柔远远地看见秦老太太,泪珠儿早在眼圈儿里打了无数个转儿,直至眼前的景象都模糊起来,才终于夺眶而出。

    随即冲到秦老太太膝前,俯住她的膝头,“祖母~祖母~”

    谁都没料到秦柔竟这样大动情绪,泣不成声,引得老太太也恸哭不止。

    “柔丫头,我可怜的柔丫头啊!”

    满屋子人都站了起来,老太太素来克制,谁都没见过此般景状,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可怜的柔丫头,小小年纪就没有了娘,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苦!”老太太抱着秦柔,哭得好不畅快。

    秦仲见二人一味失控伤怀,犹犹豫豫向前道。

    “阿柔,你看你,招惹的母亲落泪,还不快起来!”

    谁料竟招惹了老太太一番怒气“我还没说你呢,你又来招惹我,这些年不知道有多要紧的差事,整整十五年缩在漠北,每每回京,不过月余又要走,把我这老太太抛在脑后也就罢了,还非要把两个孩子也留在那儿受苦,幸好威儿和柔丫头囫囵个儿回来了,否则我定找你要人!”

    秦仲平白讨了一顿骂,可又见老太太是打心底里心疼秦柔,哪里还敢有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