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2章 风雪夜归人

    沙家四虎本已退得离马车不远,再加上全力飞奔,眼见得就要跳上马车逃之夭夭。原来这是四兄弟的默契,如果沙四虎唬吓成功,迫使对方知难而退故佳,即使不成,骗的对方饮下解药,四兄弟即一哄而上拿下对手,那解药确是一种极寻常的蒙汗药,就算计策都不能成功,四兄弟也已退得较远,与对手拉开了距离,逃跑机率也会高些。

    唐糖见沙家四虎想逃,冷冷一笑,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细雪,抓捏成团,以打暗器的手法射出。沙家四虎武功极为平常,如何能躲得过?四声哎哟之后便纷纷栽倒。

    沙四虎看着近在眼前的马车,仰天叹了口气道:“真是天亡我也,就差一步!”

    唐糖几个起落便已落在沙家四虎身畔,身后雪地上只留下几个淡淡脚印,这轻身功夫确实妙极。

    唐糖用剑指着躺在地上的沙四虎,道:“阴阳无极···神针,果是好厉害的暗器!”

    沙四虎兀自嘴硬,道:“是阴阳无极上天入地八荒搜魂神针!你知道厉害就好”

    唐糖怒道:“呸,还敢嘴硬?”手上稍一用力,剑尖即轻轻贴近沙四虎的咽喉,那剑锋利之极,虽未刺入皮肤,剑气所及,沙四虎的咽喉竟已隐隐现出一丝血痕。

    沙四虎只觉咽喉微痛,一声惨叫,嗷了一声便昏了过去,这倒把唐糖吓了一跳,此人胆子竟如此之小。这却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看着昏倒的沙四虎,唐糖竟不知如何是好。

    其他三虎听得沙四虎的惨叫,也是吓得心胆俱裂,只道唐糖已然杀了四弟,不禁纷纷哭骂。

    唐糖急道:“你们嚎甚么!他又没死,只是吓昏了过去!”

    闻听得沙四虎没死,那三虎哭声立停,似乎每一滴泪都不能白白浪费。

    唐糖对沙大虎道:“我有话问你,你要老实回答,要不老实,便新帐旧账一起算”

    沙大虎畏畏缩缩地道:“公···公子,只要你不杀我等,我保证老实回答”

    唐糖道:“好,我来问你,你们沙家四虎在江湖上名头不小,武功却如此差劲,这是为何?”

    沙大虎一脸得意,道:“那皆是我等行侠仗义所致!”

    唐糖大怒,道:“胡说八道!”抬手一剑便将沙大虎大腿上划了道口子。沙大虎没口子的惨叫,这惨叫声只惹的唐糖心烦意乱,一道仅划破皮肤的伤口竟然叫出了千刀万剐的感觉。

    只听一个声音道:“你问人家立身吃饭的秘密,人家岂肯轻易告诉你!”阿星不知什么时候又跟了过来。

    唐糖一笑,温和的对沙大虎道:“这果真是你立身吃饭的秘密?”

    沙大虎沉声道:“是”

    唐糖哦了一声,道:“你既然有此秘密可以立身吃饭,那你的脑袋肯定用不着了!”说罢又扬起了短剑,作势就要斩下。

    沙大虎大惊道:“用得着,用得着”

    唐糖冷冷道:“那就快说!”

    沙大虎苦着脸道:“这有甚可说的,我们就从来没与人交过手,别人认为我们武功高,我们有什么办法!”

    唐糖奇道:“那你们当初如何击退塞外双煞?难道也没交手?塞外双煞凶狠狡诈之极,可不是善茬子!”

    沙大虎道:“你说的是那两个黑皮鬼吗?我们没交手”

    沙大虎便将经过讲了一番,原来沙大虎却没说谎。

    当年沙家四虎在中原混的极不如意,正不知如何寻条生路,恰值当时中原武林盛行服食人参,达官显贵更是将老参视若珍宝,一时之间老参身价暴涨。眼见得别人去往塞外贩卖老参利润极为可观,沙家四虎也不禁动了心思,先是打造了几把兵器防身,四兄弟本无江湖经验,只求兵器越大越好,随后变卖了家产欲往塞外寻那千年老参。一路风餐露宿奔至塞外,想都没想,带足干粮一脑袋便钻入大山,谁知那千年老参殊不好找,费劲了力气仍是一无所获,囊中却早已空空,眼见就要饿死,走投无路之下却又生起邪心,萌生了劫道的念头。俗话说术业有专攻,其实挖参不易,劫道又何尝容易?沙家四虎劫道的经验便如他们挖参一般完全是个生手,那塞外苦寒之地,地广人稀,他们所至之处更是人迹罕至,四人在一处小道旁的树林中埋伏了三天三夜,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一时冻饿交加。

    正在四人饿的头昏眼花、哭哭啼啼商量后事之时,忽闻得树林外面一阵阵喧哗喝骂,更有兵器撞击之声,沙家四虎便如饮了鸡血一般,顿时来了精神,毕竟月余没有见过一个活人,也是饿极攻心,根本不顾武艺低微便冲了出去。

    树林外几辆镖车歪歪斜斜停在路旁,车上插着镇北镖局的旗子,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皆是镖师打扮。一个白须老者衣袍尽是血迹,手中提着一把紫金刀,连声咆哮,每一刀皆是只攻不守,便如一头雄狮一般,正领着十多个镖师围攻两个怪人。那两个怪人一身黑袍,面目极是丑恶,两张脸如黑炭一般,油光锃亮,眉目间尽是狞狠之色,每手中皆执着一把丧门剑,两把剑一攻一守,进退趋避间配合的天衣无缝,眨眼间又斩杀两名镖师。

    那白须老者正是镇北镖局的总镖头吴长庆,两个怪人便是塞外双煞丁刚、王胜了。原来这双煞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得知镇北镖局有一批镖银要押往北域,便一路跟踪至此见机下手,一出手便刺杀了几名镖师,端的是狠辣之极。双煞本想在数招之内了却吴长庆,却不料这吴老儿凶猛之极,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极其难缠,双煞久战不下,正自心焦。

    沙家四虎初时甚是高兴,眼见得双方争斗,本欲待双方两败俱伤之时捡个现成便宜。想法确实很好,只是四人平素却都是做些贩货的小买卖为生,那里闯荡过江湖?对江湖的认知大多停留在想象中,兼之四人平时胆子又极小,从没见过如此凶狠的江湖搏杀,如今满眼的血色乱飞,一时吓得呆住了。

    四人乍见这种场面顿时便想逃跑,却是沙大虎多嘴,不禁感叹了一句:“黑,真黑!”这本是指的塞外双煞的外貌,但在双煞听来却像是在指责自己出手狠辣,这却是双煞多疑了。

    双煞正自斗得心急如焚,却又听得有人出声相责,立时便判定这四人必是镇北镖局埋伏的帮手,再见到四人奇形异貌,手中的兵刃更是匪夷所思,单是一把鬼头大刀便足有七尺长,果然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由得更认定这四人必是个个身怀异能,先是惧了三分。大凡奸人作恶必选无人之处,因其自知所作所为见不得光,不容于世,又因常怀恶念故而多疑,一旦败露胆气便弱了。

    双煞心中一慌,剑招即显一丝凌乱,被吴长庆连进三招逼得不断后退,心知如此斗下去必无好处。丁刚猛提内力,剑上光芒暴涨,同时左掌连拍,呼呼数掌逼退众人,随即纵身而起,如一只大鸟般向沙大虎扑去,掌剑齐出,凌厉至极,王胜亦纵身而起袭向沙大虎。这双煞本是同门师兄弟,自小便一起长大,早已心意相通,王胜见丁刚激战中转而偷袭扑向沙大虎,心下已明其意,擒贼必先擒王,只要杀的这四人,镇北镖局众人便不足虑,若四人在侧,自己师兄弟必要一心两用,胜算甚微。是以二人这一击用尽了毕生所学,剑掌齐出,只攻不守,务求一击成功,端的厉害。

    那沙大虎正自唏嘘感叹,未料变故陡生,忽见双煞向自己扑来,心内大惊,再见双煞脸上血迹斑斑,狠恶之极,就仿似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一般,欲要逃跑,却是吓得腿都软了,竟不听使唤,不禁暗叫一声苦也,便闭上了眼睛瞑目待死。其他三虎也已是吓得不知所措,还是沙四虎颇有些智计,大叫一声:“用暗器!”,明知兄长根本无甚暗器可用,只求分散双煞的心神,让他们稍有顾忌,实是无奈之举。

    双煞全力出招,料想世上绝无人可避过两人的全力一击。待攻至近前时,却才察觉沙大虎背后树林中隐隐透出一股锐气,却是蓄势不发,心内愈加惊疑。那沙大虎又是纹丝不动,单是这份自信从容已是出乎意料,又见对手闭上了眼睛,心内更是大惊,料想对手必有极厉害的手段,待听得沙四虎大叫用暗器,双煞只觉自己魂魄都要飞了出来,暗叫一声不好,惊惧之下心念电转,瞬时转攻为守,剑光舞动护住周身,同时使个千斤坠的功夫,硬生生自半空中止住身形。这千钧之势瞬时止住,劲力反冲,便如自戕一般,已是受了极重内伤。落地之际只觉胸内气血翻涌,立足不稳,连退数步,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眼前一片模糊,一时只感天旋地转,不知今夕何年!却见沙大虎先是脸现惊异之色,继之嘻嘻而笑,一脸的古怪,双煞当机立断,勉强再运内力,奋起余勇、撒开双腿没命价逃窜。

    双煞几个起落已不见踪迹,众人尽皆目瞪口呆,转瞬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将沙大虎簇拥在中间,颂扬声响成了一片。

    唐糖也已听得目瞪口呆,仔细看了看沙大虎,样子不像撒谎,沙大虎摊开双手用力点了点头,道:“事情就是如此了!”

    唐糖道:“江湖传言你与百里长风大战也是假的?”

    沙大虎又点了点头

    唐糖又问道:“那百里长风曾送你一份贺礼,这也是你们四兄弟伪造?”

    沙大虎猛摇头道:“那确是真的,一毫不假。”

    唐糖大奇

    沙大虎见唐糖满脸疑惑,接着道:“我们没见过百里长风,但那镇北镖局的吴老头却是出身北域,他本为百里长风手下将官,只因在官场得罪了奸人,故而逃出北域避祸中原。我们救了吴老头的性命,因此百里长风对我们也甚是感激。我与长风兄弟虽素昧平生,却是神交已久,神交已久···”

    唐糖不禁暗骂无耻。

    忽听阿星嘻嘻笑道:“这兵器倒颇好使”一边赞叹一边轮动那七尺长的鬼头大刀,却是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唐糖看的不明所以,此人竟有如此大的力气,稍一转念即明其理,这兵器必有古怪。

    沙大虎急道:“兄弟莫太用力,若损伤了我的兵器你赔不起!”

    阿星笑道:“果是趁手的好兵器,不过这似不是铁器?”

    沙大虎道:“怎么不是铁器,那外面包的不是一层铁皮么?”

    唐糖已然被气的笑了出来。当初本以为除暴安良,却没想到这沙家四虎纯是坑蒙拐骗的脓包,一时哭笑不得,本想放过四人,却是心有不甘,必要好好吓他们一番不可,于是冷下脸用剑指着沙大虎,道:“你们沙家四虎奸诈无耻,作恶多端,为祸武林,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

    沙大虎又苦了脸,眼巴巴的瞅着唐糖,眼中含泪,满是祈求之色。唐糖暗骂了一声脓包,不去看他。

    忽听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道:“唐公子请手下留情,便放过我家夫君罢”

    一个女子缓步而来,身段婀娜,步履轻盈,凄风冷雪中伴送阵阵奇异幽香,虽非倾城倾国,却也是眉目弯弯,温婉动人,却正是沙大虎新纳的小妾。

    阿星一见那女子,眼睛都直了,嘴巴张得老大,口水便如黄河决堤般一涌而出。唐糖横了他一眼,一脸怒气,冲他挥了挥手中的剑,阿星竟丝毫不觉。

    沙大虎见那女子出现,急道:“倩娘你出来作甚?这小白脸儿不是好人,你切莫被他勾走!”

    唐糖听得沙大虎如此说,脸上腾的红了一片,暗骂此人当真狗嘴吐不出象牙,满口子胡说八道,不禁将剑握的更紧。

    倩娘狠狠瞪了沙大虎一眼道:“你莫再胡言乱语,唐公子人品方正,岂像你一般?”沙大虎吓得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言语。

    随后倩娘向唐糖施礼道:“倩娘拜见公子,上次一别,未想到能于此地再遇公子”

    唐糖指了指沙大虎道:“倩娘你为何还不离开此人?此等愚浊之人没得辱没了你!若他用强逼迫与你,你尽可对我说,不必惧怕,我与你做主!”

    沙大虎听得唐糖骂他愚浊,心中不服,欲待申辩几句却又怕触怒对方,只得嘴里嘟哝了几句,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倩娘道:“公子好意,倩娘铭感于心。只是命运弄人,此人曾救我于危难之间,我已许身与他,离了此人我却早已无家可归,孤身弱女漂泊江湖如何为生?此人虽粗鲁无文,幸好人还不坏,心地也算善良,倩娘也只得认命。望公子饶恕他们四人,我们全家皆感念公子大恩”言罢眼中垂泪,又回首招过几个妇人孩童,尽是满脸泪痕,一齐向唐糖哀求,都是沙家四虎的家眷。

    唐糖被这一群妇孺哭的心烦意乱,叹了口气,道:“倩娘···你··”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心中只觉沮丧之极,颇悔当初不该管这闲事,挥了挥手,当即便不再言语。

    倩娘又施了一礼道:“多谢公子”随即命家人过来扶起沙大虎四兄弟。

    沙大虎眼见得脱险,不仅又得意起来,冲着唐糖一拱手,大声道:“唐兄,你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若你以后有难尽可报我沙家四虎的名声,想必江湖上兄弟多少会给我个面子!”

    唐糖哼了一声,道:“滚”

    沙大虎吓得一哆嗦,爬上马车,鞭子猛甩,头也不回的去了。阿星仍自看着马车呆呆出神。

    眼见得沙家四虎去的远了,唐糖怅然若失,这次入江湖遇到的尽是些奇人奇事,若今后尽是遇到此类人,这江湖可如何闯荡?这个江湖太疯狂!

    唐糖正想的出神,阿星忽道:“事情都已了结,我还是给你讲一讲我祖父的事吧。”

    唐糖的头突然又疼了起来,道:“阁下还是饶了我吧!你若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赶紧想办法讨房媳妇,省的出丑!”

    阿星奇道:“你怎知我想讨媳妇?”

    唐糖一脸鄙夷,道:“看你方才的表现即知!”

    阿星叹了口气,道:“沙大虎真是让人羡慕死了!”

    唐糖道:“着啊,你看人家沙大虎如此坑蒙拐骗尚能娶到两房媳妇,阁下之无耻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阁下还须努力呀!”

    阿星道:“你在骂我。”

    唐糖笑道:“我在夸奖你”顿了顿,又自言自语道:“不过,沙大虎对倩娘确也似是真心”

    阿星道:“这你都能看的出来?“

    唐糖道:“这是女··直觉!你有没有闻到倩娘身上的香气?那香气的原料乃是产自西域,在中原也只有京城东大街的一家胭脂铺有售,多少人趋之若鹜,小小的一盒即须白银千两,那可贵重的紧哪!”

    阿星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巴,道:“这··这···这小子也太舍得下本儿了!”

    唐糖斜眼看着阿星,道:“下本?荒谬!感情之事贵在真心,岂能以金钱衡量?你真是俗不可耐!”

    阿星悠悠的道:“千两白银都够我大吃大喝一年了!唉,真是命运弄人。我若有这一千两银子,一定要做点有意义的事,我要先把这座庙翻新一遍”

    唐糖听他口中总是不离吃喝之事,原本极为鄙夷,待听得他说要翻修庙宇,心中不禁大慰,一脸赞许的看着他,道:“阁下终于良心发现!最好把原来的那些和尚也请回来”

    阿星嘻嘻笑道:“对呀,你说的是,应该把大师们都请回来,人多力量大,让他们去化缘总比我一个人化缘来得快,等他们给我攒够钱,我便也可以娶两房媳妇了!”

    唐糖险些鼻子被气歪,呸了一声,怒道:“以阁下的面相来看,阁下这辈子是注定娶不着媳妇了!”

    阿星叹了口气,道:“娶媳妇是以后的事,先不着急。我还是先给你讲一下我家族的历史罢,好久没有人听我讲了,你便听一下,让我过过瘾。想当年我祖父····”

    唐糖实在不想再搭理他,道了声疯子,转身便走。

    夜渐深,雪已停,大殿外又响起了脚步声,夹杂着几声孩子的呼唤。

    阿星停下讲史,一跳而起,大声道:“我徒弟来了,今晚吃肉”随即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唐糖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心内好奇,不觉也跟了出去。

    殿外站着一个孩子,看样子也就十来岁的年纪,一看便是阿星的徒弟,这一身打扮太像了!蓬头乱发,破衣破裤,眉眼之间却颇显清秀,只是一张小脸冻的通红,一手提着一柄剑,剑鞘乌黑,已辨不出材质,另一只手上提着两只洗剥好的野兔,呆呆的站在雪地寒风中打着哆嗦。看着这可怜的孩子,唐糖心中顿起怜惜。

    阿星整了整身上的破布,脸色肃然,站在台阶上沉声道:“乖徒儿,为师等了你好久”

    那孩子施礼道:“弟子不肖,让恩师久等”言毕,恭恭敬敬的递上手中的宝剑、野兔。

    阿星接过,看了看手中的野兔,不满道:“为何只有两只野兔,为师的不是要你每次至少抓四只么?”

    孩子低声道:“回禀恩师,今日大雪封山,弟子实是已尽了全力,弟子无能”

    阿星叹了口气道:“你终究是不成器,为师似你这般年纪时,早已经将你师公伺候的舒舒服服,我前生造了孽,方才收了你这个不成器的徒儿,唉··”

    唐糖看着阿星装腔作势,又见那孩子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禁心中发怒,走上前拉着那孩子的小手,只觉那小手青筋突起,坚硬无比,却是一片冰凉。唐糖鼻中一酸,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孩子的身上,又摸出两锭银子塞在那孩子怀里。那孩子却轻轻的退后,显是颇为抗拒,眼睛不断地看着阿星,满是惧意,似在询问阿星之意如何。

    唐糖拉着那孩子的手,柔声道:“多好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有我在,莫怕他”

    那孩子小声道:“多谢公子,我叫辛乙。我师父人很好的”

    竟然有人说阿星人很好,唐糖真没看出来

    阿星沉声道:“既然人家诚心给你,便收了罢!”接着又阴阳怪气地道:“刚见面人家便送你银子、衣袍,你可比为师神气多了!”

    那孩子脸更红了,快走几步到阿星面前,解下外袍轻轻地披在阿星的身上。阿星已经笑的嘴都合不拢,将身上的袍子紧了紧,又伸手到孩子怀中摸出那两锭银子,迅速塞进自己的怀中,满意地赞道:“孺子果真可教啊!小乙好乖,你日后必成大器!”

    小乙撅着小嘴,小声道:“师父,那··那银子我还没捂热呢。”

    阿星嘻嘻笑道:“为师的先替你暖着。”

    唐糖在一旁险些气炸了肺!握着剑恶狠狠的盯着阿星。

    阿星仿若不见,只淡淡地道:“给了人的东西,那就由别人处置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可别想食言要回哦!”

    唐糖狠狠呸了一口,骂了一声无耻。阿星歪着头望着天,恍若不闻,仿佛骂的不是他一般。

    唐糖勉力压下怒火,拉着辛乙的手,满心怜惜,她着实喜欢这个眉清目秀的孩子,心知阿星教不了他什么高明功夫,便有心指点他,于是柔声道:“好孩子,告诉我,你都跟他学了些什么功夫?能不能跟我说?”

    辛乙一听到功夫二字,立刻来了精神,急道:“怎么不能?我练给公子看”

    唐糖喜道:“好孩子,用我的剑”便将佩剑递与辛乙。

    阿星咳嗽一声,道:“徒儿,你要庄重!莫要人前显摆,休被人偷学了武功!”

    辛乙闻言吓得又停了下来。

    阿星顿了顿,摸了摸怀中的银子,沉声道:“艺不可轻卖!”

    唐糖一笑,又摸出一锭银子塞到辛乙手中,辛乙看了看阿星。

    阿星喜道:“偶尔卖一下也无妨!”说罢劈手抓过辛乙手中的银子揣入怀中,唐糖则是一脸嫌恶。

    辛乙见师父允许,于是欢欢喜喜抽出宝剑,一片光华闪过,辛乙喜得眉花眼笑,拉了个架势便耍了起来,一招一式中规中矩,虽然沉稳,却都是一些劈撩挂刺点的基础动作,这都是学剑者的入门功夫,根本就谈不上是完整的一套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