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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07

    这眼神,比村寨中杀鸡屠狗三十年的屠户还要冷,不见一丝感情。

    白霜序手指微曲,将包裹药粉的纸包轻轻展开,只要那人敢动,他就立刻将毒药挥出。此毒吸入则中,未免被他刀锋扫开,他必须得无差别攻击,若侥幸保命,再去救木家母女。这是最坏的结果。

    木香挣扎,从母亲的怀抱中落地,往身后躲。

    刀客单膝蹲在她身前,语气竟没有想象中的凶恶和冷硬,反倒有一丝少见的柔情:“小妹妹不要怕,你刚才说什么?”

    木香怎可能不怕,她慌乱地向白霜序投出求救的目光,但后者深知杀手的敏锐,缓步避开她的视线。

    她只能咬牙,盯着鞋面,一句话也不说。

    刀客看出她脸色极差,又扫见白霜序随手搁置在晒萝卜的架子上的药包,改换攻势,朝大人问:“她怎么了?在下瞧着,像病得不轻。”

    白霜序顺势说:“她和我一屋,也被吓着了。”

    刀客扭头看向还未收拾的废墟,破损的竹榻边,被压瘪的木箱里露出半截七八岁姑娘穿的衣裳。

    “后半夜发了惊厥之症,没法子,只能找六阿公借了辆牛车,去宛温找郎中看。”

    刀客不动声色退到黄木架前,拎起药包,就着最顶层的药嗅了嗅,不觉有异,便说:“小姑娘的病可等不得,得赶紧喝药。”

    “诶。”

    孙氏应了一声,接过去煎,留下木香和白霜序站在原地。

    小姑娘抱着刀客的大腿,奶声奶气地问:“叔叔,你不像这里的人,你从哪里来?”

    “益州,平蛮郡。”

    “那里离这儿远么?”

    “远。”刀客揉了揉她的头,紧了紧腕上的护手,准备告辞往外走。

    走到门前,忽然有人用力,从外向内猛推柴扉,随之而至的是凶蛮地呼声:“木樨,药煎了吗?煎了就去水田里看看,这天都要黑了,木棉割个稻子,怎么还没有回来,别是跑哪里野去了,就像你……”

    木莲撞见人从里头出来,登时噤声。

    白霜序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但凡她多提一句自己半夜未归的事情,这一屋子的人今日便要将身家性命全交代在这儿,无一能幸免。

    偏偏两人离着七八步远,他还不能有明显的示意。

    刀客让开路,没有错身走,而是为吓着她颔首,甚至伸手一引,示意她可以继续往下说。木莲张了张嘴,看着院子里傻愣着跟桩子似的少年,还有半座竹楼来不及修葺,气不打一处来,就要翻旧账。

    木香感觉到白霜序的手汗,忽然生出急智。

    “叔叔!”

    她挣开,小跑过去,盯着他刀柄上挂着的平安结,也不说话。

    刀客发现她盯着那只平安结看,以为她眼馋。

    “想要?”

    木香摇头,得意地说:“我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我二哥从前去附近的道观里帮我求来的。”

    刀客的眼神渐柔,伸手揉乱她的头发。

    听见小妹的喊声,孙氏从庖屋出来,以为出了什么事,被打岔的木莲忘记自己要说的话,推搡着她回去讨论煎药的事宜。

    孙氏揽过大女儿的手,小声询问:“这么多,钱够吗?”

    木莲苦笑:“把咱家的山萘果全卖了。”

    孙氏有些心疼,毕竟那些果子是备着过冬的,虽然早晚得卖,但如今一口气用出去,性质却截然不同。

    但她并不想孩子为此操心,只叹息着:“……那也只有两筐。”

    木莲看了眼荷包,虽然确实解了燃眉之急,但她不愿给白霜序脸上贴金,绝口不提去赌坊的事。但木香和木樨关系好,回程的路上听说他的“英雄事迹”,还想替他邀功,便大声吆喝:“是哥哥!全靠二哥!”

    刀客抱臂,斜眼相看,也想瞧瞧这瘦得皮包骨似的少年有什么天大本事。

    白霜序就没有指望着他的搭档们能持续得力,幸好,他还有准备。随后,他将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钱袋,缎面绣着时兴的忍冬纹。忍冬耐涝耐旱,抗冻抗晒,因而常被作为生命不绝,轮回不息之意。

    这袋子,自然出自大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