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温瑞勾着唇笑，眼神半凉不凉地扫过不远处站着的两人。

    “真是想不到啊，能在这儿碰到你。”他一口标准的北城话，眼神在谢褚身上游移几秒，目标却还是直冲着季杉从来。

    他特意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就是因为刚刚好像看到了季杉从的身影。

    肩宽腿长，一眼就能确定。张温瑞阅人无数，截止至今快二十年的人生里，都没见过能出其右的肉/体。

    可是敢给他摆脸色？

    搁原来在北城高中时校长都得让他三分，季杉从好大的威风，敢整天对他视而不见，像是连不屑都不屑表现，他一个大活人就在跟前被这狗犊子忽视的一干二净。

    甚至张温瑞有次存心想把人弄晕搞过来直接办事得了，人在手上自然不就对自己听之任之？没想到那次反而是他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身上挂了彩回去还被自家老不死的给臭骂了一顿。

    “你爱玩谁玩谁，这个我不想管，但是季杉从——”

    张温瑞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爹语气好像挺认真的：“他是季家的人。”

    他当时就在想，季家的怎么了？就算两个季家加一起也不能把他张温瑞给怎么着，更别说他身后是张氏的总公司，还有他爹。

    季家不正好？门当户对，大不了就给季杉从转正谈恋爱呗，和之前那些不上趟的都不一样。

    “你说这巧不巧，我家老爷子给我转学，我就随手一指，怎么就刚好和我的老同学转到一块了呢？”

    张温瑞凉飕飕地丢出一句话，毒蛇一样的目光舐过两人，谢褚心底难以自抑地涌上一阵厌烦。

    “我们应该不算同学。”季杉从敛眉，“你的学籍不是还在十三班吗？”

    他意有所指，却没看过张温瑞一眼，低垂的眉目冷静又淡然。

    对他而言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声调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张温瑞脸色倏地阴沉下去。

    他的学籍确实一直在十三班。

    十三班是北城高中里有名的条子班，北高惹不起这些能开的起推荐条的学生，就把他们都集中在一个班里。班风很混乱，和季杉从在的一班是天壤之别。

    他登青云梯被安排去了一班借读，可说的再好听也始终是“借读生”，甚至成绩从来没被算进过一班里。他却一直自诩的都是“一班人”的身份。

    不明情况的司机惴惴地保持缄默，生怕待会自己被当成出气筒撒火。张家少爷这阴晴不定的性子他惹不起，上一个被整的人他看过，最后的下场生死不如，待在张家工作的这几年没少看到张温瑞搂着不同的人上车。

    张温瑞目光扫过谢褚，轻蔑一眼望过，不死心地仍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季杉从忽然执着谢褚的手，没再多说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温瑞气急大喊：“季杉从！？你他妈的敢，我操——”

    他一句完整的脏话没说完，少年冷漠回首，寒冷黑瞳像比夜幕降临时街道灰黄枯败的颜色更冷。

    季杉从下颌线紧绷，终于抬起正眼看他，仿如实质的目光重重压在张温瑞身上，他铁青着脸后退一步，眯下眼后稳住身子，半笑不笑扯着嘴角：“呵，终于肯瞧我一眼了？”

    张温瑞变成了一副和外表相符的温和表情，只有眼中阴森不改。

    他扯着唇角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很不上心地说：“季大少爷，错了，我错了……”

    他嘴皮子一掀，懒洋洋地想再说些话做够面子功夫，却倏然被季杉从打断。

    “背靠张家，很了不起吗？”

    挺俊少年淡淡道：“这次在北城惹出的事怎么不能在北城解决了？”

    闻言张温瑞收起了脸上神色，眯眼望着季杉从，心中斡旋猜疑。

    他自觉事后一切都收拾的很干净，该封口的人全部封口了，一些东西他也全都销毁，从没在他爸面前提到过。明明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的。

    季杉从眸色漆黑幽深，语气转凉：“如果你刚才把那句话说完，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一份大礼。”

    张温瑞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眼中神色闪烁，嗤笑一声。

    他闭眼心中斗争两秒，怒火渐消，屈辱地从齿中挤出两个字：“算了。”

    张温瑞转身上车，他拉不下脸说什么其他的话，摔上车门发出一声巨响，不爽地狠踹一脚司机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我□□妈，磨磨唧唧干什么呢。”司机摸了把已经被踹破皮正渗血的手背，还好刚才就熄了油门，他不敢多言，讪讪开车驶进小区。

    谢褚全程垂首聆听，看到离开的张温瑞手不自觉收缩一下，忽然感受到捏着自己的那只温热手掌蓦地攥的更紧了一些。

    谢褚阖眼卸去眸中冰霜，确定眼中神色不至于太冷后复才睁开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平静：“怎么碰到了这种智障。”

    他沉默两秒，没忍住爆了脏话：“操。”

    季杉从神色平静，松开了方才捏住谢褚手腕的手。

    谢褚后知后觉地才发现手腕上浮了一圈红印，只是手腕好像麻了，也感觉不出来什么痛不痛的。

    谢褚揉揉手腕，没顾得缓缓涌上来的钝痛感，欲言又止，烦躁地头转向了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