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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生衣

    阮生衣只是到屋里取了两壶酒出来,却就看到桃花下只剩下莫招奴在等她。发现莫招奴已经把悬于树下的美人画卷收起系在身后,阮生衣问道:“龙公子,我师父呢?”

    莫招奴嘴边抿着微笑,随口应道:“意大师忽有急事,匆匆辞去。哈,可幸他还留下两句话让小奴转达给桃花姑娘。”

    阮生衣道:“是什么话?”

    莫招奴道:“第一个,意大师希望桃花姑娘特别留意一个姓李名箸字长风的少年,若遇危难之时,请姑娘多帮帮他。”

    阮生衣记得昨日下午与意秋年在铜驼陌公开亭看录名榜时,曾在写着“洞庭流光花无双”的木牌下看到另一张木牌写着“太行风雪李箸”的名号,猜想李箸即是花无双曾跟她提到过的那位“有约”的朋友,此时又听说意秋年请她特别留意李箸,尤其还说“若遇危难之时,请姑娘多帮帮他”,不由得想起意秋年一直似有心事,可惜那时却猜不透。

    阮生衣道:“第二个呢?”

    莫招奴笑道:“意大师说,桃花姑娘曾经答应借三百两黄金给他,意大师请桃花姑娘务必如此这般,他会回来要钱。”

    阮生衣这回忍不住笑了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临别之时,莫招奴忽又说道:“对了,意大师识破了小奴的身份。”

    阮生衣不解其意,问道:“什么身份?”

    莫招奴认真道:“我不叫龙觉醒,我叫莫招奴。”

    阮生衣道:“好,莫公子。”

    莫招奴感觉到一股凉意,笑着又道:“还有一事,意大师说……他不是你的师父。”

    阮生衣此前一心要拜蓝甚都为师,但在路上听到不少关于蓝甚都的传闻后,又有绮郎剑法超绝在目,使她越发自卑,担心蓝甚都不愿收她为徒,但是面对意秋年屡次要收她为徒的暗示,她又一直闪避,最后实在是架不住意秋年的热情,总算答应意秋年假扮师徒。说着勉强,阮生衣其实早就被亦庄亦谐、威严处是群龙之首、打赌时似三岁顽童的大镇妖师吸引,她想有这样的师父或许学什么都快,但此前已明言要拜蓝甚都为师,并且已称呼蓝甚都为“师父”,实在不好意思再跟意秋年说“拜师”的话。

    阮生衣心情寥落,仰头一看,总觉得意秋年还在此处,那股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周身、在飞舞的每瓣桃花中,那种触不可及的寂寞、关心之人猝然离别的惆怅,愈发强烈。

    “我会答应意大师。”阮生衣似回应莫招奴,又似自言自语,拎着两壶酒,却已无饮酒的兴致。离开荒凉庭院,阮生衣往东进入南市,欲返回天下第一楼关上一天,消化消化情绪。

    阮生衣于昨日日暮时分与意秋年进入天下第一楼,遇到自称是“彭蠡知名剑客”的少年扬之喜,实际上却是一个咋咋呼呼、无所事事的家伙,从扬之喜口中得知几天前在春风入云阁发生了一桩命案,死了五个人,每个人都是被一剑毙命,但是伤口已被划烂。

    在扬之喜离开后,有副楼主石一出来安排住宿。阮生衣不知京城人物,倒是从意秋年口中得知太荒神天决有守关八将,此八人并称“山海八奇”,石一即是其中之一的老奇,东君府时命楼楼主。得知石一还是天下第一楼的副楼主,阮生衣颇为意外,但是按照石一的说法,他是嫌在东君手下没油水捞,为了填饱肚子不得已才跑到天下第一楼赚外快的。

    石一使一口金刀,名曰岁云,意秋年跟阮生衣说:“十一叔的岁云刀是天下一绝,届时你可要好好请教。”阮生衣知道“请教”的深意,跟着喊“十一叔”,由石一引领,入住第七层当中的贵宾房。

    早上起来,阮生衣在一楼大堂往上看,确信“贵宾房”左右四间房都空着,再往左右,左边第三间挂着“洛阳龙门”的木牌,右边第三间则挂着“仙鹤云仓”的木牌,听意秋年说“恒山有两大宗门,其一就是仙鹤云仓”,应声笑道:“我知道,其二是洗炼寒锋,恒山枪谪仙。”

    早上的对话犹然在耳,再回到天下第一楼却已是独自一人,阮生衣穿过大垂花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块两层楼高的巨石,巨石矗立在一块东西南北各一百步的空地中央,顶端从右至左写着“天下第一”四个轩昂大字。

    阮生衣昨日听意秋年讲古,八百多年前,笑三声与李青莲打赌惨败,依约兴建天下第一楼,记甲子名人录,当中就是李青莲的大名。但初入天下第一楼,阮生衣看到巨石当中的竹牌上写着的却是“天下第一人·云海过客蓝甚都”,又惊又喜,失声喊道:“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