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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回老宅

      梁京由三州组成。

  燕州、嗣州、孟州。

  嗣州和孟州为边境之州,一南一北。

  嗣州守梁京南端的雨林之地。孟州守梁京北端的沙漠之地。

  而燕州,是三州挨着梁京最近之地,这是梁京通商、茶道、贸易必经之地。这里物资肥沃,却也因宝地之名,惹来许多纷争。

  贼寇和京中结党之人,都会在燕州分一杯羹。

  浮沉所到的燕州丰乡,就是燕州城最偏远的乡下。早年以种耕草药为生后,才算得以让贫民与下等民有所依靠。

  褚祖父三十岁时,来到此地以药材为生,为褚家囤得第一笔金。这才能有机会从穷地丰乡科考到了梁京城外乡的勤偣。

  之后,丰乡老宅一直由褚家婆子和家臣打理,以种草药维持着这一块高升之后的富贵前路。褚祖母是个念旧之人,他是从丰乡走出去的,自然对这块土地,有非同一般的情感。

  到丰乡,要走数日。

  沿路陡壁,翻山越岭。

  浮沉缩在马车内,看着马车出了梁京城,穿过荒地,颠簸前行。

  她有记忆以来,从未离开过梁京。此刻,除了恐慌,还是恐慌。

  之青看着浮沉,心中也实在难忍。

  一个公府嫡女,最后落得这般下场,让谁听了心中难安呢。

  浮沉掀起帘子,此刻夕阳西下。

  余光照在花草叶上,透过树叶,闪着金光。她探出手,试图去触碰这落日倾城。

  再瞧远处,环山群绕,一丝一星,云层落日,夕阳西下。

  浮沉从未有过如此轻松的一刻,她把头探出,嬉笑,“落日之光,马车奔走,红轿入府,一别两宽。”

  她坐稳,深呼吸一口,取下白面纱:“之青姐姐,此时大姐姐怕是入府了吧。”

  之青:“是呢,浮沁姑娘此刻,正坐在喜床上,等着新官人来掀起盖头呢。”

  浮沉摸着自个的脸蛋,低头。

  她把出府门前,攥在手中捏了许久的红锦囊取出,摊开在掌心。

  这是一对用金丝绣着鸳鸯的锦囊。

  红鸳鸯锦囊上绣了“白穆”二字,蓝鸳鸯锦囊上绣了“浮沁”二字。

  之青看着看着,不忍落泪,“这是姑娘,给大姑娘绣的新婚锦囊。”

  浮沉温柔一笑,“是呢,里面装了玫瑰花瓣,还有一些香叶草。”

  听她这样说,之青心中不落忍。

  她面前这姑娘,如此坚韧如此沉稳,这一针一线,皆是她备了许久的新人之礼。

  满是期盼的绣好,可最后换来的,却是与红花轿擦肩而过的遗忘。

  浮沉收起神色,把两个锦囊用力一扯。

  花瓣掉落,散在马车内。

  她再探出手,一对锦囊,随着马车的滚滚车轮,落在荒草从中。

  这一刻的浮沉,终是走出了这所谓的褚公府,所谓的嫡女名分,所谓的姐妹情深。

  锦囊掉落的那刻,她再也不是那个在闺阁中隐忍度日的姑娘了。

  马车行至梁京地界的末镇歇脚。

  末镇设有路站和帐篷,只供梁京三府贵眷们在路上歇息所用。

  浮沉戴着长帷帽出了马车,之青掏出了褚公府路牌递上。

  下方一小厮上前,“姑娘一路颠簸辛苦了,公府姑娘歇息的路帐在第二阁间,里面备了暖炉和烤馍,还有一些糕点。”

  浮沉:“多谢小厮。”

  她扯了之青的衣角。

  之青意会,掏出一些碎银递给小厮,“还劳烦小哥再添些热水和一些路上备用的褥子,这天比梁京冷,我们带的少了,怕路上生事端。”

  这小厮礼貌婉拒,“姑娘不必客气,可进阁间便是,一切都有人打点好。”

  有人打点好?

  浮沉一懵,“不知是哪位好心人?”

  小厮摇头,“我们也不知是谁。”

  浮沉吧啦着眼睛,吸一口冷气钻进了阁间。

  此刻,天色已晚,冷风吹着路帐作响。两旁全是热乎的吃食,冒着热气,为赶路之人,添了一丝温暖。

  路帐分三等,与国公次三府一并。

  国府为第一路帐,在殿内。公府为第二路帐,在阁间。次府为第三路帐,简易搭蓬。

  按照路帐等级规矩,二等路帐所配为菜、糕点、热汤和水,再无别的。

  若是想要被褥和别的吃食,给小厮碎银就能解决。

  可浮沉眼前摆着的,却是满满当当的一堆美食。

  虎皮凤爪、干炸花生、闷牛肉还有金银粉花汤和酥糕。坐榻前还搁置了五层厚被褥、棉袄,一壶滚烫的烧酒,还有马夫的坐垫。

  浮沉痴呆坐下,一脸懵的盯着之青。

  之青更是一脸懵啊,随手抓起凤爪塞进嘴里,“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啊,姑娘快吃这凤爪,好糯呀。”

  阁门内进来一小厮,用方盘端了满一盘子酥肉,放在饭桌上,“姑娘,这是一位公子事先安顿好给姑娘带在路上的酥肉一百块,姑娘可点好再上路。”

  “一百块?”

  之青被噎到,呛着声,“这是拿我们姑娘当猪啊?”

  浮沉坐在那,看着面前摆着的这些,只觉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爱吃酥肉是不假,可此事只有府上人知道。

  而这些东西,到底是谁事先安顿好的呢?

  达识?

  她再一想,不太可能。

  末镇离梁京甚远,这里是各路贵眷歇脚之地,不归京中管辖,单设有管辖的是末镇府衙。

  可不是他,又是谁呢。

  浮沉嗦着凤爪,陷入沉思。

  她喝一口烧酒,香甜甘醇。

  再说梁京白次府。

  浮沁入了门,新婚之夜,红盖垂头。

  彼时的她坐在红烛灯前,对着一对红烛幻想白穆进门时的模样。

  丫鬟之歌把红枣盘端来铺在被褥上,“姑娘且等着,姑爷在外面被灌这酒呢。”

  话还未说完,门口被撞开,白次府的婢子进来,“娘子不好了,我们夫人犯浑了!”

  浮沁一惊,“犯浑?”

  浮沁掀开盖头,速速取下凤冠,出了洞房。

  白次府院内来贺亲的人,围了一圈挤在正厅。浮沁穿着红衣挤进去一瞧,瞳孔都差点吓掉了。

  只见自个的婆母刘氏,滚落在正厅地板上,左手抱玉瓶,右手抱白穆的大腿。

  白穆的红官衣都被扯烂了。

  众人愕然,“不是说刘夫人的浑病医好了吗?怎得在这关键时候犯病了呢,这下白府可如何是好哦。”

  有人再小声道,“这娶的可是公府长女,虽说是庶女,但人家是下嫁啊。这才刚进府门,就见到婆母这般......”

  浮沁站立在那,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

  堂堂次府正娘子,眼神凌乱,衣衫不整的扯着儿子的腿,“你娶了媳妇是不是就忘了娘,你说,你是不是就忘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