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八章 喜迎十二岁

      达识拉着她从石桌下起身,摁住她的小身板坐在石凳处。

  他也跟着坐下。

  环顾四周无人,他才窃窃而语:“贵府的戚妈妈是在你我遇见的第三日就遇难的,确切的说,戚妈妈遇难,就是在游河上。”

  浮沉知道,央湖的水是从游河汇入而来。

  也就是说,戚妈妈并非在府中被害。

  她猛然想起,“戚妈妈是从后门走的,她说要回乡下。”

  达识:“哪个乡下?”

  “肃水。”

  达识沉思,“那就能说通了,游河是去肃水的路。戚妈妈是在回肃水被害的。”

  “小浮沉,”达识一脸认真,“接下来我说得每句话,你都要记好,且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父亲,不然我怕你在褚府活不下去。”

  浮沉点头。

  达识:“那日夜深,我闲来无事去游河上等家中哥哥。游水是荒郊,一过子时,只有靠在岸边的最后一趟客船停在此处。那晚河上起了风,人上了船,却不敢开,就一直等着。荒郊本再无人,我却看到一个穿粗布衣的女子,额头有块红疤,藏在荒草中。之后,船上有人把戚妈妈赶下来,说她碎银不够。待船开走后,戚妈妈本是打算顺路回去的,被这粗衣女子套了麻袋劫走。”

  他尴尬一笑,“我虽有意管此事,但见她戴了一个镶了金绸丝的香囊,就不敢再上前。尾随她一直到了游河上游,她再取出麻袋,那位戚妈妈已经咽气了。她背着麻袋,到了褚府围墙外,顺着下水路,把戚妈妈塞进了道中.....”

  达识再没说,低头垂眉,又是露齿的尴尬一笑,“后来我听府衙的人说,这位原是戚国府的仆子,后来又是褚公府的。我这才想起,那日在府中见过这位妈妈。那个粗衣女子,把人塞进水道后,径直进了你们褚公府的大院。”

  浮沉一惊。

  果然,就是内贼所做。

  “达小哥可看清,是什么粗布衣?”

  达识一想,“像是泰州的布料。”

  浮沉记住了。

  “只是......”达识道,“我无权无势,那晚见她戴着上等锦囊不敢上前,实在窝囊。今日将此事说给你,是想让你多加小心,万不可掉以轻心。”

  浮沉点头,“我知道小哥身处艰难,不敢生事。”

  浮沉知道,他是不为父喜欢,为嫡母嫌弃的庶子而已。虽生在达国府,却也无可奈何,不敢多言,怕惹祸上身。

  她感激这小哥,身处艰难之地,也知道多嘴点醒他,与她而言,这是万恩之惠。

  达识摇头,“我并非怕生事,我是怕你与我一样,在宅院中护不住。”

  二人咧嘴而笑。

  浮沉起身,下了石阶,再转身,“今日达小哥与我所说之事,我必定会守着,不查也不问也不寻是谁。小哥放心,不会牵连你,我也会护着自个。”

  达识看着她出了后湖。

  他在她眼中看到了胆怯和害怕,他知道,大家皆不易。不知为何,上次见她一眼,就觉得她小小身子恐难熬下去。

  可惜,自个是庶子,无权无势。

  他阿娘元灵是金国庶公主,当年背弃金国,为爱而嫁。以为图了达麟的真心。

  直到嫁进达国府,才知她这个小国公主高攀上的达麟,也不过是俗世男子。

  而她,因是小国庶公主,连当个正娘子都不行,只能为妾。元灵感伤想寻死时,查出已有身孕。她忍着感伤生下达识,满月那日留一纸书信走了。

  达识从小无阿娘在身边,庶子无势,被仆子们虐待,被嫡母算计。

  有时想想,若没有嫡亲哥哥达道护着他,怕是早就被抛尸荒野了吧。

  此刻,他想护住这个姑娘,却也无能为力。

  他抽出短剑,朝湖心刺去。

  后厨漆台的卷帘下。

  浮沁一脸淡然的站立,她身穿白罗裙,像一朵开在秋日的玉簪。

  白穆站在她对面,间隔相远。

  浮沁行了女子周礼,“那日莱芜湖中,承蒙白公子下水相救。”

  说完,想起自己红内兜掉落,衣裙松开的尴尬。她的脸瞬间泛红。

  白穆再行了礼,比浮沁低一等,诚心诚意,“姑娘落水,我虽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只是那日场会人多。姑娘又.....实在不能眼见出事不救。只是,未曾想因这一救,为姑娘惹了祸事。只能在情急之下,说了娶姑娘一事。待我回了府,才知此举虽救了姑娘,却也害了姑娘。”

  浮沁一言不发,她不敢抬头看白穆。

  白穆继续,“父亲说,这是低嫁。”

  “公子慎言,我没到及笄,说嫁不嫁的,都尚早,”浮沁再行了礼,“总之那日谢过公子相救。”

  她欲走。

  白穆上前,从衣袖掏出一对景泰蓝铃铛,“姑娘,这是一对从道观求来的景泰蓝铃铛,白日和夜晚发出的声音不同。前几日听母亲说,姑娘上过莱芜山的道观为阿娘求过秋福。这铃铛,姑娘就拿着,想阿娘时听听声音。”

  他柔声补充一句,“这铃铛,是以周姨娘的心法开过光的,它定能替周姨娘护着姑娘。”

  浮沁原本平静的心,听到此话,起了波澜。

  她接过铃铛,险些落了泪。

  这些年,就连想念阿娘都不敢言语。她是妾室,虽是褚槐青梅竹马,可人死灯灭,他早就忘了她吧。

  她是褚家长女,凡事不能哭也不能慌,她得替阿娘,护着三位妹妹。

  此刻的浮沁,像是被这铃铛抓了心肺。

  她沉默许久,终开了口:“多谢公子。”

  白穆一笑,“姑娘不必道谢,等过完年,我们次府男子能入公府时,定当上门再来看姑娘。”

  他这般温柔,让浮沁的心一时波澜四起。

  此刻,她只是个没过及笄的姑娘而已,姻缘也罢,福祸也罢,她的心,都未曾沾染。

  她只觉得,这个男子,能入她的心,懂她的难。

  一趟白次府之行,回来时马车内载了许多好物。

  有锦缎、丝绸,贮存墨汁的水丞、描金彩漆天保九如御墨等物。还有中药、密阁和刘氏做的软绒被。

  尤秋柔嬉笑着摁住浮沁的手,一个劲的夸赞白府的大气,“白家的夫人是个识大体的,虽是次府,可家中再无别人。等你及笄后嫁去,白家那位婆母还是很懂规矩的,定不会为难你。”

  尤秋柔再说:“梁京公府中的庶姑娘嫁别人做妾室的也有。白府虽说不高,但你若是将来嫁过去,就是正娘子。府衙有你的卷,白家祠堂有你的名。若是婆母虐待,府衙那边还可说道三四嘴,将来子女是嫡出,有卷子在身。可妾室,就是朝不保夕,风雨飘零。浮沁,这些话,你慢慢就懂了。”

  浮沁羞愧垂下头。

  尤秋柔把这些东西都放在了蔚听阁。

  这些金贵之物,与浮沁而言,都不如她藏在衣袖下的景泰蓝铃铛金贵。

  浮漪摸着丝绸,无趣坐下,端起一盘青豆咀嚼起来,“就这些东西,我们公府能拉一马车,亏得他们次府把这些像是没见过的宝贝一样拉出来秀,有何乐趣?”

  浮滢拆台:“金彩漆天保九如御墨,可是御用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