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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朱墙深宫,檀木雕凤,大岐皇宫内最富丽堂皇的一处,此刻却无端静谧。

    仅晨时下过的那场雨,雨珠顺着屋檐滴落,响起些微声响,除此外,宫人各个精神紧绷,提心吊胆,饶是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丁点儿声音引得房内那人不悦。

    反观风景怡丽,植满时下珍惜植被,百花争妍的璎宁宫内部,一片狼藉,杂乱不堪。

    华服美妇立于上首,雕金头饰叮咛作响,蛾眉螓首,樱唇点朱,若非是眼畔唇角处的细纹出卖,无人会将这保养得宜的女人和那徐徐老妇联系在一起。

    夏璎璎额边青筋凸显,涂满丹蔻的手指揉捏着两旁太阳穴。

    眸光瞥向下首跪于脚边的年幼璇,见她此刻轻咬唇瓣,手指攥紧膝前华裙,头埋得极低,一声不吭,这般做小伏低态,让夏璎璎不怒反笑。

    “好、好、好!好啊你年家!”

    璎宁宫内,地面上碎成千万片的玉器瓷瓶,乃方才夏璎璎怒意最盛时,砸碎的摆设。

    虽未直接砸至年幼璇身上,但碎裂开来的碎片瓦砾溅起,还是在她面上割出了些小口子。

    夏璎璎倏地起身,指着年幼璇,“如今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当了皇上,便再无人能奈何你们年家了是吧?!”

    “哀家看你是忘了,”夏璎璎眉角倒竖,在上位者多年的逼人气质尽显无疑,“自己是如何才当上这太后的!”

    “要哀家来提醒你吗?”

    年幼璇未曾答话,只将头埋得更低了。

    她向来是这幅逆来顺受、沉默寡言的模样,进宫二十来年,未曾变过,至今无人知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哪怕是如今面对夏璎璎的滔天怒意,她也一如往昔缄默以对。

    怒意再起,夏璎璎手边已无玉器瓷瓶再砸,于是她拾起椅上坐垫,再不避讳,直接向年幼璇脸上砸去。

    曾也习武,是以这力道对准羸弱的深宫女子,是直打得年幼璇晃荡不已,重心不稳,往旁偏去。

    年幼璇发髻散乱,手掌因支撑身体压在了碎片上,登时鲜血直流,说不出的狼狈。

    但她依旧紧咬下唇,不发一言,便连痛吟也尽数吞下。

    闻得血腥味,再见面前这人始终未曾忤逆的模样,夏璎璎目光微凛,深吸了口气坐下。

    怒气渐消,夏璎璎冷眼瞥着年幼璇半响,随即冷哼道:“哀家要你们年家和舒玦结姻,究竟是为了什么,还需哀家再来提醒你们?”

    “太皇太后赎罪,家父此意并非糊弄,实则是……”年幼璇终是开了口,诚惶诚恐道。

    然而话至一半,却听上首之人冷笑一声,“你方才也听见了,成婚第二日他便动手将府内半数人斩杀干净,如今更是连哀家早就埋伏的棋子也一道除尽!”

    这手下了十多年的棋,竟一瞬功亏一篑!

    舒玦那小子,竟然连她派给谢桢之的仆人也给杀了。

    当时意为照料,实则为了监视,她派了几名办事稳妥的人去往谢桢之身边服侍,以便她能立即知晓两人动静。

    这些人在谢桢之身边多年,后又跟了舒玦,按理说应是万无一失才对。

    夏璎璎眉心微蹙,“别以为哀家不知道年相那老狐狸,钻了陛下圣旨的空档,陛下下旨要年家子女与舒玦结姻,因未表明要你年家嫡孙女,他便寻了个不知道哪儿脉的野种来应付。”

    “不……不是的,太皇太后,家父选的,虽乃我年家庶出,但确为如今年家的适龄子女。”

    “所以呢?你方才也已听见,你们这年家女活的好好的,且那舒玦对她言听计从。”

    夏璎璎一声冷笑,“你们年家,可是意图拉拢舒玦?”

    年幼璇神色突变,连忙磕头,“年家对太皇太后的衷心,其心可证!”

    “那便证明!”夏璎璎抚了抚华服上的皱褶,神色淡淡,“真心向来得以行动佐证,随口说的话万做不得数,比草还低贱。”

    “不好用的棋子,就趁早换一颗听话的。”夏璎璎嗤笑,“这道理,应不用哀家来教你们吧?”

    看着因刚才使力,此刻断裂开来的指甲,夏璎璎眉目紧皱,“哀家记得,你年家的这位女婿,也就是当今玄阳王的丈人,是礼部的?姓梁。”

    年幼璇连连点头,“是。”

    夏璎璎唇角微挑,“他应当是个听话的吧?是个会听老丈人话的乖孩子。”

    “是,妾曾听家父夸赞过他,他对太皇太后,亦十分衷心。”

    对这溜须拍马,夏璎璎未有反应,只淡然道:“那这一次,可莫要再让哀家失望了。”

    如今眼线皆除,这舒玦今后的动静,玄阳王府内的情况,将脱离她的掌控。

    十几年来被安插之人尚会起疑,更别说她现在再以别的由头派人去了,如此刻意,反倒会落人把柄。

    但监视舒玦的任务却要抱希望于一个身份低微的野丫头身上,又万不能让她放心。

    凡事向来皆在她的掌握之中,此刻骤然脱轨,落于被动,这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