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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从小到大,她不怎么爱说话,别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太内向了些。不过大多数情况下的沉默也让她更会察言观色。

    其实从第一天她拿着行李箱来到华御景都,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并不喜欢她。

    是个裴爷爷硬塞到他手里,甩也甩不掉的小麻烦。

    她并不想给他添麻烦。

    姚舒说:“裴爷爷之前已经给我办好转学手续了,开学后我会向学校申请住校,床位确定之后我会搬走。”

    裴砚承将玻璃杯搁在茶几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姚舒的睫毛不自觉颤了颤。

    “怎么,觉得我没照顾好你?”

    闻言,姚舒微微睁大眼,磕磕绊绊地解释:“不是的,裴叔叔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

    不知道为什么,姚舒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没了声音。

    两边就这么安静下来。

    思索片刻,姚舒忽然想到了什么,继而说道:“裴爷爷那边,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是我自己想住校,跟叔叔无关,您不用担心跟他不好交代。”

    裴砚承俯身从烟盒拿出只烟,罩着手点燃。

    往沙发后靠了靠,缓缓吐出烟圈,在缭绕的烟雾中,掀起眼皮看向她。

    “你想得还挺周到。”

    姚舒没来由地心慌。

    “我不想…给您添麻烦。”

    香烟安静地燃着,裴砚承漠然开口:“你确实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虽然她有心理准备,但是这样被直截了当地说是个麻烦心中还是难免失落。

    姚舒低着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掩饰这份难以名状的难堪。

    “谢谢您,谢谢您的照顾,谢谢。”

    ——多说几遍谢谢吧。

    裴砚承抽了口烟:“回去。”

    姚舒微顿。

    “回去睡觉。”

    “噢,好、好的。”

    “那,叔叔晚安。”

    随着房门“咔哒”一声落下,偌大的会客厅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小姑娘踩着那双硕大的拖鞋走动时,奇怪的踢踏声还隐约没散。

    裴砚承依旧靠在沙发里。

    火星明灭间,指间的烟已经燃了半截。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裴砚承稍显不耐烦,把烟摁进烟灰缸碾灭:“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周耀兴致高涨:“裴总!您让我买的东西我已经全部准备齐全了!要不要现在给您送过来啊?”

    “不用了。”

    “没事的裴总,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给您跑腿是我的荣幸,您不用担心我的!”

    “我说了,不用了。”裴砚承按揉眉心。

    周耀言语中满是自豪,仍是说道:“我准备了小半年的量,暖宫贴,调经颗粒什么的,用个四五个月准没问题的。”

    “尤其是那个冲泡喝的‘月月安’,我特地选了女孩子都喜欢的草莓口味儿的,保证您家的那位小姑娘喜欢!”

    裴砚承忽而觉得胸口一阵烦闷。

    “你自己留着慢慢喝吧。”

    黎城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

    开学那天,天气稍霁,云层遮着半个模糊的太阳。

    第一天是裴砚承送她去学校的。

    黎城三中是全市最好的私立学校,有全黎城最优秀的教学质量和最雄厚的师资力量,近五年来学校的本科上线率都是百分之百。

    高三向来比高一高二早半个月开学,这会儿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校园里的林荫道上走动。

    清一色蓝白相间的校服,掩盖不住的青葱朝气。

    姚舒还没有领校服,一身及膝的白色连衣裙走在人群中有些突兀。

    她跟在裴砚承的身后,好奇地环顾校园四周。

    裴老爷子把姚舒接到溪城后,就让人办好了她的转学手续。

    只是当时老爷子打算的是让姚舒住在麓园别墅,所以并没有给她办理学校的住宿。

    江老师是五班的班主任,听到新来的转校生说要申请住校,有些为难。

    “我们学校的住宿名额一直都是很紧缺的,姚舒同学现在提出申请确实是有点晚了,说实话,现在住宿的名额是真的已经没有了。”

    姚舒握着书包带子,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一个床位都没有了吗?”

    江老师无奈地扯了扯唇,表示没有办法。

    坐在一旁的裴砚承神情淡然,双腿交叠着。

    手指屈起,一下一下在膝盖上轻叩,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无助看在眼里。

    却并不打算插手。

    姚舒觉得窘迫难堪极了。

    前几天她信誓旦旦地跟他说要搬出去住了。

    还说了一堆道别加感谢他照顾的话。

    裴砚承抬了抬下颚,示意她紧攥着拉杆的行李箱:“所以。”

    “你现在是怎么个打算,准备留宿街头?”

    姚舒把手里的拉杆握得更紧了。

    身形微微发颤。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她似乎只能依靠着裴家人,就像终日生长在潮湿巷子里的苔藓,攀附着墙壁,卑微地滋生着。

    裴砚承料准了她没地方去。

    好整以暇地等着小姑娘跟他服软。

    略略抬眸,她克制的模样就落在他的眼里。

    她咬着唇不吭声,眼尾隐隐泛红,纤细的肩膀看起来特别单薄。

    像受了委屈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