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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裕王(三)

    众人的目光随即寻去,只见高拱从阁臣中走出,走到石壁下,面向裕王跪下行礼说:“王爷不必多此一举,方才元辅已经去请旨多次,却被那司礼监冯保拦了下来。”

    朱载垕一听顿怒:“小小内侍竟如此大胆,敢拦内阁首辅的请旨,待我一会儿回了父皇,定治他的罪不可。”虽然朱载垕早就知道这件事,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不得不做,比如这佯装愤怒。但这怒气又半真半假,冯保也来府中穿过几次旨,自己原先看他还本分,却不想竟如此。

    谁知高拱闻言却道:“恐怕即便王爷去了也见不着皇上。”

    此话一出,四下一阵沉默,连张居正都不禁为高拱捏了把汗。皇上不见裕王是众所周知的事,只是这高拱也犯不着当众说出,当着这么多人驳了裕王的脸面。不过裕王素来敬重高拱,私下里还称他为先生,可见待他有别于他人。只是不知这次,裕王是否会怪罪。不少人还暗地里幸灾乐祸,高拱平日里待人不善,时常不给人留颜面,这回怕是要遭报应了。

    朱载垕脸色微变,虽然以他对高拱的了解,知道他这么说定是由原因的。只是再有原因,这些话他怎么能当众说,一点也不顾自己的体面。然而朱载垕非但没有责怪,反而道:“先生何出此言?”

    虽然高拱得裕王看重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然而能得裕王当众称一个先生,显然身份又有别于旁人。

    高拱也有些得意,瞥了徐阶一眼,这么一来即便猜到是自己干的徐阶也奈何不得。于是又当众对裕王道:“皇上圣躬违和,大臣们不能就这么站在这里,所以还请王爷下令散朝,让大臣们先回去等候消息。”

    高拱这话一出,不光是张居正,满朝文武皆是震惊。下令散朝,那可是皇上才能做的决定。张居正心里又气又急,皇上重病本是自己的猜测,显然皇上是不想让人知道的,这高拱平日里素来在言语上没什么遮拦,但是这样的事怎么能当众就说。要是皇上怪罪起来,自己也脱不了责任。他虽与高拱交好,但却不能保证真的追查起来高拱不会扯出自己。

    朱载垕也没想会这样,刚才来报信的人可没说父皇病了。文武官员都惊讶不已,徐阶却沉默,李春芳望向他,二人仅对视一眼,徐阶便转过目光,李春芳低下头,用极轻的声音暗暗叹了口气。而这一幕,却单单落在了一个本不该看到的人的眼中。

    朱载垕虽有顾虑,但也知道此刻不能多犹豫,于是对诸大臣道:“朝堂之事一向由父皇做主,但是大家都是朝廷栋梁,是我大明江山的仰仗。所以今日,即便是父皇怪罪我,我也要先替他做这个主。大家先回去,一会儿我自会带世子向父皇请罪。”他说得决然,众大臣听后也无不动容,纷纷磕头谢恩。

    徐阶在一旁沉默,他不是不知道背后是高拱在搞鬼,但这件事也让他陷入了两难。此刻若说不妥,便是当面得罪裕王,若不说,自己身为首辅皇上定会怪罪。皇上圣躬违和也是高拱一面之词,是真是假还难以确定。然而偏偏这时,高拱还故意说道:“王爷仁德,臣愿为王爷肝脑涂地,只是不知元辅大人以为如何?”

    徐阶如何会给他机会套话,当即道:“臣是大明的臣子,自然也会为大明肝脑涂地。”

    真是个老狐狸,高拱暗道,他既想推卸责任,自己就偏偏要将他和此事绑在一起,于是道:“没错,元辅忠心朝中无人不知,既然元辅已同意,还请王爷安排散朝吧。”

    徐阶心头一惊,自己何时同意过?但碍于裕王的颜面,朝中又有那么多人看着,也不得不吃一计哑巴亏。

    高拱见徐阶有口难言的神色,不禁好笑,心知此事势在必行。朱载垕也开始吩咐锦衣卫和宫中内侍疏导散朝,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