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悟道者而言，眼中的世界甚至都和普通人不同。

    一片青草茵茵，在风中曳曳，普通人看来，便是一方草坪，有时沾染一分诗意，便不禁吟出一句“离离原上草”。

    而对悟道者而言，这便不仅仅是草坪，而是一根根青草，数之不尽的根茎细胞，每一根青草的微观构成。

    通俗点讲，普通人看到的是计算机上程序的运行结果，悟道者看到的是程序的源代码。

    所以玉阙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大口雨井，因为他不曾“看见”任何有害的成分。

    尹蔻同样如是。

    刘贵抿了一口茶，唤来一名侍从，低声吩咐几句，便对着玉阙和尹蔻笑道：“车队已经改道，想必半日应该足以到达蟾光岭了。”

    玉阙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无法准确的描述内心的感受，只好回答道：“刘……公子，这样实在太麻烦你了。”

    在玉阙看来，估摸着是推脱不掉的，便也懒得推脱，而不似很多人明知结果，非得再三推辞以显谦卑，单从此点来说，玉阙和尹蔻是一样的。

    但玉阙又不似尹蔻可以完全无视别人的感受，是故总会有些客套，于是一番客套之后，玉阙便拉开车帘看着车窗外的平原沉默不语。

    刘贵也是看出玉阙和尹蔻并不愿多话，于是识趣的下了马车，只留下两人在车中颠簸。

    玉阙还在看窗外景色一尘不变，尹蔻还在悠悠的抿茶。

    刘贵的表现总觉得有些不对，作为一个被施恩者，报答恩人或许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但是这报答的方式未免显得有些奇怪，就算作为凡人无法报以稀珍，但怎么也不应该特意的改道送对方一程，或许可以用在路上赠以奇珍来弥补，但总觉太过牵强。

    不对，还有一种可能……

    刘贵对两人有所图谋！

    玉阙眯了眯眼睛，随即甩了甩头扔掉了这个想法，如果换做原来的世界上，人本身的力量没有太大差距的情况下，这么说还讲得通，但此时两人轻而易举便可将车队全灭，那么作为两头狮子，纵然毫无防备，也不是一群蚂蚁可以撼动的。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无解的状态，所以玉阙一直沉默。

    他很快放弃了对这个问题的探究，无意义的事情玉阙或许做了不少，但没有尽头的事情玉阙却不大愿意去浪费精力。

    玉阙取出放在芥子袋中的秘元果，这是临行前剑老给他们的样本，说是弟子们所发现的大量秘元果，与寻常并无区别，唯独产量太高。

    无聊的旋转着手中类似苹果的秘元果，玉阙有些出神，忽然间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停下了手指的转动，紧紧地盯着秘元果表面上的一丝腐化。

    “这是……”

    秘元果呈淡红色，通体有荧光流转，不是仙果胜似仙果，玉阙清晰的记得当初这枚秘元果上绝对不曾出现过这块发霉处。

    看到玉阙盯着秘元果发呆，尹蔻也放下茶杯走了过来，在她这个角度，一眼便看见了那道霉斑，开口道：“《经注全解》上曾提到过，秘元果要么存在，要么消失，永远不会出现腐烂，现在的情况，蟾光岭或许有答案。”

    见玉阙并没有回应自己，尹蔻突然说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其实尹蔻看待问题的方式总是如此简单，总是如此一针见血，她的意思便是，就算刘贵阴谋无数，以两人的实力，又何惧之有？

    玉阙一直在思考刘贵有何阴谋，所以难以安心，并非畏惧，而是一种对待答案的执着。

    玉阙不由失笑，自嘲道：“也对，算是我着相了。”

    他收起秘元果，搬过另一张椅子放在窗前，看了尹蔻一眼，尹蔻顿时会意，走过去坐了下来。

    两人一起看着窗外风景，许久，玉阙挥手布了一道简易的隔音结界，开口道：“我一直很好奇……”

    玉阙顿了一顿，发觉并没有吸引到尹蔻的好奇，不免有些丧气，只能继续道：“直到现在，我甚至都没有适应这个世界，你一个女子是如何做到这般淡然的？”

    尹蔻沉默了很久，直到玉阙以为她不曾听到自己的问话，想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尹蔻一只手托着下巴，开口道：“虽然有点懒，但我很聪明……还有我父亲很有钱……”

    明明是两句炫耀自己到极致的话语，偏偏在尹蔻口中说出了一种萧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