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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七十八章

    唐门屹立江湖三百年不说,近十多年来,更在三帮四世家中一枝独秀笑傲群伦,而唐家三少唐一野,既是白鹿山高足,唐家掌门独子,又是正道年轻一代中的顶尖翘楚,隐然已有领袖群雄之势,因此这场婚事办得格外隆重。

    新娘子好比石头缝里蹦出的也似神秘,江湖中人只知姓张,问及其他,唐一野只是一脸幸福微笑作花痴团子状,却抵死不说。

    唐家众人,想是被唐一野事先交代,也都守口如瓶,只说张姑娘好性子好福气,老三对她那叫一个温柔体贴呵护备至。只一个唐彩姑说漏了嘴,道张姑娘一手针线堪称天下无双。

    打听的人恍然大悟,于是江湖盛传唐家新媳亦是暗器高手,尤擅金针,因此张小荷未入江湖,已然享有神针娘子的盛誉。

    这天良辰吉日,唐家堡数里之外便张灯结彩细土铺路,唐家弟子均腰系鹿皮囊,身着蜀锦长袍,都雅华丽,一个个神清气端,英挺剽悍。

    数日前四方宾客便已纷纷而来,好在唐家堡是打开大门来,只愁客不来的家大业大地盘大,到正日这天,各大世家帮派宾客贺礼尽皆到齐,连少林武当白鹿山,都着人送了礼来,霹雳堂与峨嵋派更是掌门亲至。

    唐家众人心中欢喜,都觉得三少这一成亲,竟成了武林大事,各帮各派或敬或亲或畏,无一不给面子,因此人人的脚步愈发轻捷而态度愈发和煦。

    唐家掌门唐清宇这一年来明显的衰老憔悴,习武之人似他这般年岁,算是正当盛年,他却连脸部肌肉都松弛了许多,眼神中更带了几分犹疑不定的后悔不安,双手时而微颤,那手冠绝武林的漫天花雨,想必再不能如意施展。

    海二爷曾发布独家消息或是推断,婚礼之后,唐清宇定会将掌门之位传予唐一野。

    唐三少婚礼之后,唐清宇果然卸了掌门之位,只不过接任者不是唐一野,而是大少唐一星。原因无他,唐一野武功虽高,却不精于暗器,唐一星浸yín暗器数十年,连睡觉都琢磨漫天花雨的变招,而唐家三百年屹立不倒,却是凭借无数暗器大师的心血与成就。唐清宇就算再用不出漫天花雨,但他的眼光,却是始终如一的清醒而洞明。

    此是后话,不提,

    酉时正,吉时到,一路礼炮鸣响,丝竹悠扬。

    正堂中,唐一野一身大红锦袍,俊脸微红,由唐家两位叔父陪伴着出来,满堂宾客眼前一亮,老成些的只在心中暗赞,年轻的有些是羡慕,有些是起了亲近之意,也有些没出息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就带出几分不如人的嫉妒。

    在座半老徐娘则纷纷替自己的女儿侄女儿姨表侄女儿抱憾,更有几个当年享有艳名的,竟妒恨起了张小荷,心道老娘若是年轻个二十岁,哪里会有你的戏份?

    接着两排十二盏宫灯,款款走出个女子来,凤冠霞帔,袅娜娉婷如莲萼,面容虽被红巾所盖,但单看步伐身姿,显是个出色的美人。

    朗声赞礼声中,两人拜完天地父母。

    正堂中宾主尽欢,谁也不曾注意,厅角一桌一个满面虬髯的高大汉子,一双不经意抬起便如冷电掠空的漆黑眼眸,却不看那对抢尽世间风采的新人,而是不停瞄向正堂门口,满是期盼之色。似有个极重要的人,会骤然出现一般。

    待大礼已成,新人双双进了内堂,门口始终不见那人的身影,虬髯汉子眼眸黯淡,似失望之极,转眼看向居于主位的唐清宇,见他一脸喜色之余,眼睛却也是急切而愧疚的注视门口。不觉冷笑一声,低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唐一野雅量高致极得人心,宾客中一多半都是为结交这位唐三少而来,因此唐一野送张小荷进了内室,自己却再次回到正堂,与各派人物寒暄周旋、饮酒谈笑,一时场面极为欢腾热闹。

    唐一野懂得敬人,因此便是角落里的几桌,想必只是江湖寻常汉子或是小门弱派,却也没有半分轻慢,一时走到虬髯汉子这桌,举起酒杯团团一敬,正待说几句场面话,见了那汉子的一双眼睛,不禁怔了一怔,脱口道:“你……你怎么来了?”

    江湖上这等身材高大络腮大胡的正不知几许,同桌之人也只知这汉子是塞北什么猛狮豪侠还是饿虎巨侠,却不想名满江湖的唐三少竟也认识,不免对这一心喝酒极少言语的汉子多了几分敬意。

    却见那汉子端着酒杯起身,一饮而尽,低声道:“他没来?”

    唐一野有些黯然,叹道:“没有……前些日子,我亲去邀请他,他也答应了……”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混蛋又骗人。”

    那汉子看一眼唐清宇,目中露出嫌恶之色,淡淡道:“他大概是因为实在不想见令尊罢。”

    说罢搁下酒杯,含笑看着唐一野:“今日我来,也是想贺一贺你。与自己喜欢的人喜结良缘,本是人生至乐。”

    唐一野一笑,眨了眨眼,低声道:“我软磨硬泡了很久,得来很费功夫。”

    那汉子漆黑的眼眸中隐约有一丝调侃笑意:“还会喜欢其他人吗?你大哥、二哥可都有妾室。”

    唐一野摇头,神色坚定:“一世只许一人,一心只付一人……”

    那汉子展颜一笑,道:“好!”

    说罢离席,径自出门而去。

    唐一野凝视谢天璧远去的背影,不觉叹道:“小缺,我的大日子,你当真不来见我一见?”

    入夜后,宾客尽散,洞房风光旖旎,唐一野挑开红盖头,张小荷宜喜宜嗔的一张俏脸在柔和的灯光下尽显丽色。

    唐一野心醉神驰,忍不住轻轻一吻,落在荷瓣也似的脸颊。

    张小荷目光流转,又喜又羞。

    正在这不可说不必说的时刻,只听窗外传来极煞风景的一声轻笑。

    笑声虽轻,在深夜里听了,却是格外清楚熟悉。

    唐一野一震,大喜道:“小缺!你来啦!”

    飞身掠至窗前,推开两扇窗户。

    却见明月柔风中,屋檐雕窗前,倒吊着一个红衣人,正悠悠的晃荡,不是苏小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