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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再一局(一)

    灯灭星闪,二更将至,这一日倒过得很快。

    蒋慎言特意在白天打着空子睡了个饱觉,就怕夜半再被拉去做点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儿。

    按祁时见的交代,二更天时,影薄会来接应,给他们彼此之间传递消息。蒋慎言此刻就揣着那些书信,瞪圆一双明晃晃的眼珠子,一脸正色端坐在不曾点灯的房内,静待对方敲门。丝毫没察觉自己这般模样有多骇人,怕是真个鬼进来都要冷不丁吓上一跳。

    来客极准时,蒋慎言刚刚听见更夫打更之声,她的房门便被叩响了。

    这回她不慌了,赶紧起身开门,却意外地瞧见了和昨夜一模一样的阵容。

    “嗯?不是说好只有一个人来吗?”

    三人速速闪进房内,还是影薄垫后悄声关了门。

    “事有变化。”祁时见进屋便往八仙桌旁坐定,跟到自己家一样,轻飘飘说出这么一句来。

    蒋慎言不禁腹诽,这人天天都是变化,她倒是不稀奇了。

    相较之下,何歧行就关怀得多,直上下打量,好似在这一片乌漆嘛黑中也能端详她过得好不好一般。“怎样,文家可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每当这时候她就觉得何歧行像个心疼儿的老婶子,不过这位“老婶子”今日挂了一身让人难以忽视的酒气,不得不让她在意。“何叔,你晚上又喝酒了?”

    “今晚又不出活,有啥不能喝的?”何歧行不想让蒋慎言说道他,忙打起了哈哈,“就是跟公门里的老熟人攒了个局,我们哥儿几个好久不见了。”

    净胡说,她半月多前才把何歧行从横波桥旁的支良酒肆里拖出来,整个人烂醉如泥。当时他不也跟那几个官差喝的酒?哪是好久不见?都不用相面,此时她听听这人说话的腔调就知他在撒谎。

    本想呛他两声,可转念一想,是不是他去找青女了,但当着祁时见和影薄的面不好意思承认,才编了个谎子?

    蒋慎言思及此处,便压下话头没再继续。

    “我的事无所谓,关键是你,在这龙潭虎穴的多留心着点儿。”

    何歧行明显不想再继续说酒局的事儿,蒋慎言也没戳破,只顺着说:“知道了,文府上上下下待我都很好,放心吧。”

    “哦?你见过文承望了?”祁时见不知为何突然插嘴问道。

    蒋慎言一脸费解,不懂他这么问是出于何意,见没见过文承望又有什么重要,但还是如实回答:“那倒没有……不过没他属意的话,府内其他人也不会如此善待我吧?我吃得不错穿得不错,你看,这房子住得也不错。”

    祁时见嗤笑。“你还真容易满足。”

    这人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不刺挠刺挠别人好像就浑身不自在一般。蒋慎言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琢磨着早早完事早早跟这人江湖不见才是最好的。

    于是她摸出那三封信来——两封来自文婉玥写给左瑞,一封是她写给祁时见的报告。没好气地递到祁时见面前,结果祁时见没动,反倒是影薄接了过来,拿在手上斟酌。

    “这是何物?”

    蒋慎言便将自己如何如何潜入左瑞房中取得信笺,又如何如何跟左瑞对谈的过程,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一番。讲完她都觉得对方没必要再看那份报告了,自己讲得比报告可精彩多了。除了不会口技,跟一味茶馆的说书先生有一拼了。

    正得意呢,忽然一声脆响,脑门传来熟悉的钝痛。

    “可把你厉害的,还敢潜进男人房里偷东西!?”“老婶子”又来教训她了,好在他还有点儿分寸,知道此刻要压着声音骂人,“万一对方突然回来怎么办?就算是个弱书生,他也是个男人,如果对你动粗怎么办?你怎么打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