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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国子学

    正在双方僵持中,只听一声大吼,如晴天霹雳一般。

    “都给我住手,放下石头!”

    陈望甩了甩头,甩掉脸上和眼里的水珠,定睛一看,一名金盔金甲,身材魁梧的御林军将领分开看热闹的众官员进了院子。

    只见他三旬上下,虎目圆睁,鼻直口阔,唇上八字硬髭短髯,整个五官显得虎头虎脑,自带虎威,令人生畏。

    王国宝、王忱、殷仲堪、司马尚之等人一见他,赶忙把手里石头扔在了地上,像老鼠见了猫似的,退到后面,集体垂下了头。

    这时,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两人也看清了来人,带着哭腔一起大喊:“毛将军,快,快,救我们上去啊。”

    没成想来人根本没理睬他俩,大踏步走到池塘边,躬身向陈望施礼道:“公子,您可安好?”

    陈望心里暗道奇怪,这是穿越到东晋见到的第一个给自己施礼的人,尤其还是在这台城之内,不顾两位琅琊王世子安危,他是……

    心里满腹狐疑,但嘴里也回着话说:“我没事儿,我没事儿。”

    来人忙伸出满是粗茧子的大手边道:“快上来吧,您大病初愈,可不敢再着了凉啊!”

    “哦,哦,好……”陈望答应着,抓着来人的手。

    刚抓住他的手,只感身子忽地腾空而起,一股大力把他拉到了院子里。

    “毛……毛安之,你……你大胆,噗……噗……竟然不先救我!”司马曜在水里吐着水泡,兀自地喊道。

    毛安之!

    陈望知道了,这是东晋老一辈名将毛宝的次子,看样子应该现在任职殿中将军(拱卫台城、皇宫的将领)。

    “毛安之,你……你……”司马道子也浮出水面,虽然呼吸艰难,但也想大骂两句。

    毛安之回头冷冷地扫了二人一眼,虎目如电,两人立马住了口。

    然后转身,虎目看着陈望,眼神柔和了下来,温言道:“走,公子,去我那里先换身衣服。”

    “好,谢谢毛将军了。”陈望点头道。

    毛安之抬起头来,复又朝围在院子门口看热闹的众官员大喊道:“看什么看?台城内不得聚集,散了,都散了!”

    众官员赶忙收起了幸灾乐祸看热闹的眼神,默默地转身散了。

    这时,王国宝等人也跑到池塘边,把司马氏兄弟救了上来。

    毛安之拉着陈望的手便向国子学大远门走去。

    刚到门口,迎面正遇上一人向里走。

    此人中等身材,身穿紫袍,年过五旬,白净面皮,五缕长髯,步伐轻盈,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毛将军,你这是……”来人一见二人微微一怔道。

    “哦,孙大人,我家公子又被琅琊王两位世子欺辱,你得严加管教才是。”毛安之颇有些责怪口吻地瓮声瓮气道。

    陈望心道,这人难道就是孙绰?

    东晋的大文学家,大书法家,大诗人兼大名士,江左文宗!

    “哦,哈哈……”孙绰手抚长髯,不以为意地笑道:“二位世子素来顽劣,唉,小孩子之间的事嘛,率真童趣,将军大可不必介怀。”

    毛安之虎目一瞪,不满地道:“孙大人,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况且我家公子大病初愈,你看看,你看看,这要不是我撞见了,及时救上来,万一有个好歹,你可脱不了干系啊!”

    孙绰这次低头仔细看了看陈望,脸上还有墨迹,浑身上下一副湿漉漉的狼狈相,不觉也有些歉意,忙道:“陈望啊,你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陈望抹了一把挂着水珠的脸,躬身一揖道:“学生拜见师傅,我没什么事儿。”

    “唉,我定当责罚司马曜和司马道子,趁我刚才不在,又欺辱于你,为师之过啊。”孙绰皱了皱眉,自责道。

    “不打紧,不打紧,我并无大碍。”陈望满不在乎地道。

    “怎么不打紧?走走走,去换衣服去。”说着,毛安之扯着陈望就像外走。

    孙绰赶忙伸手道:“毛将军且慢,让陈公子就在国子学更衣吧,我刚听说他明日要去洛阳,还有话要对他讲。”

    “哦?当真?”毛安之一惊,随即虎目暗淡了下来,低语道:“唉,如今建康城内人心惶惶,不知太尉现下如何。”

    陈望听毛安之话语中提到自己,至少说了两次“我家公子”,有些不解,他是我们家的什么人?亲戚吗?

    耳中只听得孙绰哀叹道:“柏大人之死,太尉病重,皆为我大晋之不幸啊,这刚刚收复了故都,祭扫了先帝陵墓,正待恢复大晋河山,不成想,唉!”

    抬头看去,孙绰已是换上了一副愁容。

    他接着道:“先别说了,先换衣服吧,以免着凉,误了陈公子北上行程。”

    毛安之松了抓住陈望的手,后退两步,虎目中已是噙满泪水,双手抱拳躬身道:“公子,待见到太……太尉,务必对他讲,末将天天在家烧香祈祷,恭祝他……他老人家早日痊愈,福寿安康……”

    说罢,已是泪如雨下。

    陈望大为感动,一名朝廷的高级将领,大庭广众之下,竟如此动情。

    赶忙搀扶起毛安之,劝慰道:“毛将军请宽心,此次前去有名医一同前往,父亲定会好转,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

    毛安之直起身子,拭泪道:“好,好,公子快去更衣吧,末将告退了。”

    说罢,拍了拍陈望的肩膀,又和孙绰互相施礼,转身离去了。

    “唉……”看着毛安之的离去的身影,孙绰又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我们进去吧。”

    说罢,二人转身进了国子学大院。

    此时,一众学童已经坐在了学堂里,腰板倍直,整整齐齐,目不斜视。

    孙绰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脸孔,轻咳了一声,带着陈望走进了学堂。

    “王恭!”孙绰沉声道。

    只见角落里站起一人,躬身施礼道:“学生在。”

    陈望看过去,正是那名十二三岁样子的青衣少年,唯一没有跟随众人动手打他的那人。

    “你带着陈望到后院书房,去帮他更衣。”

    “是,师傅。”

    说罢,王恭走出,向着陈望轻轻颔首。

    陈望眼前一亮,不禁看着王恭呆愣当场。

    虽然年龄不大,但仪表非凡啊

    他黑亮垂直的头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杳然独立间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大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