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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火并

    山神庙虽有些破旧,但至少有墙可以挡风,有瓦可以遮阳避雨。在宽敞的大殿里,还有一个用木板铺成一个大通铺,可以容得下几十号人不择姿态地躺上去睡。这里,是这个营地最好的营房了,原本住在这里的一个排在接到命令后,马上就搬了出去,然后,陆天宇和他的这支疲惫的部队就涌了进来。

    这个地方是可以信赖,而且是十分安全的,因为这里是第四十九军二十六师109团的驻防营地,营地就扎在山岗上。这个团的团长听说巡逻队撞到一批从衢州突围出来的人,便亲自跑来看望,并打探衢州方向的情况,问询了一会后,就忙不迭地为他们安排饭食和住处。

    一夜的惊魂,一夜的狂奔,这些终于得以死里逃生的人们,体能的透支几乎超过了极限,他们将疲惫不堪的身体努力拖到铺板上,一头栽下去,就再难抬起眼皮。

    项世敏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进屋就往那条大通铺上扑,他首要做的事,是把他的皮箱很端正地推到铺下,大多数人所携带的箱包都在奔逃的路上丢弃了,只有少数几个没有丢,项世敏就是其中一个。放置好箱子站起身,项世敏便马上放弃了再做一件与睡觉无关的事情的打算,因为他发现,诺大的庙堂里,只有他一个人还在站立着,那条大通铺上横七竖地睡满了人。

    项世敏的身体也倒在铺上了,倒下时,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门口,他好像看到有一个人正蹲在门口的石阶上,那是一个背影,背影的头顶上盘升起一缕青烟。那是谁?项世敏在问自己,自己一进回答,好像是徐中岳吧。他还想问,可是已经不知道要问什么了。

    渐渐地枪炮声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近,猛然已近到耳边,项世敏立刻惊坐起来,他发现诺大的庙殿里,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人,他顿时慌得不知所措,猛地跳下床冲到庙外,庙外是深黑的夜,密集的枪声正包围着他,他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跑。突然,一个人从黑暗里走出来,他向项世敏招了招手。

    “老徐?”项世敏喊道,在此时此刻,徐中岳的突然出现,无异于坠落悬崖的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藤条。

    徐中岳一摆手,便带着项世敏向前跑,项世敏不知道他们要跑向哪里,也不知道跑在什么地方,因为四周是漆黑一片,连脚底下也黑,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原地跑。

    突然,有几个晃着刺刀的日本兵从斜刺里冲出来,项世敏可以清楚地看到刺刀上的光和比刺刀的光更冷酷的日本兵凶恶的目光。

    项世敏急忙大叫,“老徐,鬼子——。”

    徐中岳突然转身,脸上竟然充斥着怪异的狞笑,项世敏惊呆了,惊得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与此同时,日本兵的刺刀正狠狠地扎向项世敏的胸膛……

    项世敏猛地睁开眼睛,身子也同时直直坐起,他用手掌捂住胸口,极力按住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他急促地吐出几口粗气,甩甩头再眨眨眼,这才把梦里那可怕的一幕从眼前驱走,他环顾四周,依旧是那张大通铺,铺上面依旧横七竖八躺满了人,如雷的鼾声也依旧此起彼伏。

    “恶梦——”项世敏自语着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为什么会是老徐?项世敏揣摩着刚才的梦境,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在铺上寻找徐中岳,寻了遍,却没看到,再找一遍,仍然没有。扭过脸去看门口,门口的石阶上空无一人。项世敏感觉有些蹊跷,便下了铺,走出房门来到院中,院子里也是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

    梦境里徐中岳那张狞笑的脸突然跳到他的眼前,他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他急忙用力甩了甩头,狞笑的徐中岳甩掉了,眼前依然是空荡而且宁静的院子,这种宁静突然显得十分怪异,怪异得令人感到不安,一种不祥感觉从心头油然升起,项世敏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继而转身往回走。

    就在项世敏转身的时候,院门外突然冲进来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像是要故意制造出某种声势,脚落地时,一定要狠踏下去,跺出“嘭嘭”的响声,他们的手还要不停地拉动枪栓,金属滑动、摩擦、碰撞的声音“哗啦啦”地连成了一片。一个声音高叫着,“围起来,一个都不能漏掉。”

    如此突如其来的事情,令项世敏有些发懵,他马上怀疑自己是否还沉浸在梦里没有醒,但是他很快就证实了,他不是在梦里,因为有两个士兵已经一左一右挟住他,将他往庙堂里带,项世敏感觉到胳膊被勒得疼痛,他也因此确信,他绝不是在梦里。于是,他大声喊,“放开我,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们都是自己人啊。”士兵没有理会项世敏,一直把他拖进庙堂里,一甩手,扔在地上。

    出乎项世敏的意料,庙堂里,陆天宇和他的士兵已经持枪在手,横挡在那条大通铺前。

    “你们想干什么?”陆天宇喝问的声音很低沉,犹如沉到冰水里的冷铁。

    冲进来的士兵没有人回答陆天宇的喝问,他们把一杆杆步枪像乱草杆一样对准屋里的人,乱哄哄地各自叫喊,喊的都只是一句话,“不许动,放下枪。”

    陆天宇和他的士兵自然是不会放下枪的,握在他们手里的都是精良的自动武器,他们自然很鄙视那些草杆一样的步枪,他们把头高昂着,枪口毫不示弱地指着数倍于己的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