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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洞初见

    黎烟烟从无极岛跑了。

    月明星稀,偶有鸟雀惊飞。她手里来回转着乾坤袋,觉得甚是舒坦。

    无极岛虽地域辽阔,钟灵毓秀,但她自小从未离岛。

    整整十六年,纵然是天上人间,也待腻了。更别提岛上只她和老头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纵是再亲的父女,也看腻了。

    烟烟嘟嘟嘴,伸手去接清冽的月光。

    少女眉眼带笑。别说,外面的月亮就是比无极岛的圆。

    前段日子老头偶感风寒,之后性情大变,连她撒娇都不管用,执意给她选个夫婿。

    此言一出,烟烟头一次见无极岛来了这么多拜访的人。

    也是,平时老头不让外人随便进岛。

    挑来挑去,挑中了华清峰的少峰主曲寒霖。

    曲寒霖何许人?

    传闻中修真年轻一派中的翘楚,出身世家,冷漠天才。

    提亲的人逐个掰开手指,小心翼翼道:“这少峰主,背景、天赋、人品样样都是顶好的,黎老您看如何?”

    老头闭眼盘坐,表情严肃,好一会儿才答:“勉强。”

    两字一出,便如定海神针,提亲的人喜笑颜开:“好,好,我这就回去恭喜少峰主。”

    烟烟觉得不好。婚姻大事岂能勉强得来。

    她虽未见过岛外之人,但曲寒霖这名字听着就不吉祥。

    “霖”是甘霖、雨水之意,本应该泽被众生。可偏偏多了个寒,这是什么?

    这是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老头这回心意已决,成亲的日子就定在半年后,他出关之时。

    烟烟心说,我又不是煮熟的鸭子不会飞,既然老头无情,那就别怪她无义。

    早上老头入关之前,讨好地说了五百遍“乖女儿”,“要听话”,黎烟烟点头如捣蒜。晚上太阳还没落山,她就坐着九天鲲鹏,从无极岛跑了。

    九天鲲鹏穿梭于云霄之中,日行万里。烟烟俯身抱住鲲鹏的脖子,听着耳边狂风呼啸,朝着万卷山而去。

    万卷山山如其名,陡峰险峻,连绵万里,有如万卷诗书。山巅处有飞瀑万丈,凛冽清泉流向雕梁画栋的建筑。

    那便是万卷书院,也是烟烟此行的目的地。

    她自小生长在无极岛。幸得偶尔登岛的访客,她对岛外之事略知一二。

    万卷书院是天下修道之人的圣地,它不问出身,不问来处,只要有修身养性之心,除妖济世之志,都可入书院进修。

    毕业之后可继续留在书院扫地,也可下山做个散道。

    更多的人选择进入三大修道门派,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三棵大树,分别是华清峰的曲家,听风谷的何家,以及无涯海的慕容家,具体的烟烟知道的不多,这全怪老头闭关锁岛,消息闭塞。

    她只知,这三大世家的少主今年都在万卷书院修行,其中就包括曲寒霖。

    她得去找曲寒霖。

    跟他说清楚,媒妁之言不可信,父母之命都是屁,强扭的瓜不甜,还很酸。

    只要让曲寒霖主动退婚,看老头还怎么逼她嫁人。

    烟烟的算盘正拨的噼里啪啦响,突然“砰”的一声,身下的九天鲲鹏像撞上屏障,飞速俯冲,接着折翼般跌落在林子里。

    落地的一瞬间,紫金甲显现护主,烟烟只有头发乱了几缕。

    “辛苦了。”她夸赞地摸了摸九天鲲鹏的脖子。

    九天鲲鹏温顺地贴了贴少女的脸,乖乖地进到乾坤袋里。

    烟烟拍了拍身上的灰,环顾四周。

    林深草密,月光从茂盛的树木间倾泻而下,充满柔情和爱怜。

    不错,看来是到了万卷山的山脚了。万卷山设有结界,任何法术都无法施展,要想上山,只能靠两条腿。

    烟烟哼着小曲一路往上。山涧溪流顺着高低不平的地势哗哗地流淌,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林间花木种类繁多,清香扑鼻而来。

    她忍不住踮起脚尖,拨弄一株桃花,张开右手,感叹道:

    “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啊”

    “啊————”

    随着一声尖叫,脚下土地突然一空,“砰”地一声,她栽进了一个光溜溜的斜坑里。

    没待她反应过来,便顺着斜坑一路下滑,最后滑进了一个黑黝黝的山洞里,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

    “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烟烟揉了揉了屁股,好疼,她忿忿自语道,“今日摔了我便罢了,倘若明日摔了什么阿公阿婆怎么办?就算摔不到阿公阿婆摔了山里那些兔子小羊也是不对的……”

    就在此时——

    “是谁?”

    一道平静的声音从身后幽暗处传来,如冬夜薄雪,瓦上冷霜。

    寒风呼啸,在山洞里久久徘徊,似是低声呜咽,衬着这声音愈发冷冽,叫人胆战心惊。

    烟烟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是怕的,倒是冷的。

    无极岛四季如春,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寒气。

    她自小受老头骄纵和宠爱,养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若是普通少年人,此时早就噤声闭息,不敢妄动。

    烟烟心中却只有好奇。

    这山洞又黑又潮,住在里面的,该不会是什么山精野怪吧?

    她站起身来,随意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蹑手蹑脚地摸着石壁往前走了几步,又走了几步。

    寒气愈盛。

    “是谁?”

    声音再次响起。与刚才的平静不同,此时更多了几分冷漠威严。

    像闪着寒光的剑刃,充满了对不速之客的不欢迎。

    狂风四起,沙尘漫天,将黎烟烟的衣裙吹得猎猎作响,她忙捂住口鼻,往后踉跄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