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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恩小惠不可少

    第二天,崔海燕仍想找机会接近鲍工。可是,鲍工冷冰冰的脸色让他大感意外。晚上回到监房,接到领取开账物品通知,他请大脚帮忙将买来的物品抱回号子里。不容分说地先给大脚一箱快餐面、两袋奶粉、四听可乐、四瓶橙汁和四包香烟,接着他把一条香烟扔到大头床上,又将一箱可乐塞进大头床下。恰巧老鼠从门前走过,崔海燕高声招呼:“兄弟,来,拿包香烟抽去!”

    “你客气了哦!”老鼠推让一下,还是接过崔海燕的香烟。

    崔海燕叫住要走的老鼠:“麻烦你替我带一包给狗熊兄弟。”

    “你还能想到狗熊,我替狗熊谢了!”老鼠吊着膀子离去。

    你和狗熊是穿一条裤子的人,给你不给他行吗?崔海燕乐着。

    “累死老子了!做组长真累!”大头一头汗水进了号子门,老远就望到自己床上的一条香烟,笑逐颜开。“兄弟,你太客气了。”

    “不客气!”崔海燕虔诚地指着大头的床底,“那一箱可乐您先喝着,不够,我这还有。”

    崔海燕扫视其他新犯,众新犯都在观望,有的眼睛里流露着渴望,他又低头拿出可乐,每人一听。有大头在场,新犯人畏畏缩缩的,都不敢接。

    大头特别开心,发话了:“你们都接着吧,这是崔海燕兄弟的一片心意。”

    在歌颂、感谢声中,崔海燕做完这些,觉得还少做一件事,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调度鲍工那一头该孝敬一下。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大头和鲍工,否则,日子没办法过了。于是,他开箱抽出一条香烟。猛然意识到当着大头的面给鲍工送礼不是什么好主意,因此,他将那一条香烟放回原处。站队吃了牢饭,排队去看新闻联播,刚落座,被现场值班的指导员叫去。

    就在犯人聚集的三米开外,指导员坐在椅子上,崔海燕蹲地面,指导员了解崔海燕几日来的改造感受。崔海燕以积极姿态高唱高调给指导员一个满意答复。指导员微笑点头,勉励崔海燕继续踏实改造后,注重强调了三人联号制度的落实,特别是现在联号中的大脚更要二十四小时的不离身。指导员言词闪烁,还不自觉地望着大脚方向。崔海燕立刻明白了,指导员有意安排他这个十五年刑期的新犯人去控制无期徒刑的大脚,虽然觉得有些滑稽,也认为指导员此举正常,实出无奈;毕竟现在的民警根本做不到二十四小时与犯人形影不离,只有依靠犯人来相互钳制。他以保证的口吻答应做到指导员的要求。

    崔海燕回到现场座位,旁边的大脚紧跟着被指导员叫走。崔海燕揣测着指导员准会把他们间的谈话再与大脚重复一遍。一边想着指导员的交代,一边偷偷乐着。果然,大脚回来,崔海燕简单地问及谈话内容,大脚说是牢记犯人身份,落实联号夹控制度等等。还是走形式的谈话,指导员和一般民警一个样,也要完成对犯人谈话任务的。崔海燕哑然失笑。

    崔海燕正为自己的聪明暗自得意时,冷不丁地见到分监区长也进了现场。分监区长与指导员附耳嘀咕。听着听着,指导员的余光平静地打量崔海燕。崔海燕心猛然一沉:难道大脚在车间已经向分监区长告密了?他回头狐疑地狠狠盯了大脚一眼。

    大脚眨巴着眼睛,流露着困惑。“老哥,咋用这眼神看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你……”崔海燕欲言又止。他现在没工夫去与大脚计较了,继续观察指导员那一头。

    分监区长已经走了,只剩下指导员。指导员一挥手,在现场值勤的大头屁颠屁颠一路小跑到指导员跟前。俯首聆听指导员吩咐后,大头朝崔海燕张望,恰与崔海燕的目光交汇。就在那一刹那,崔海燕心里凉丝丝的。

    眼睛虽然朝着电视屏幕方向,心里却翻江倒海,心里七上八下的熬到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结束,崔海燕忐忑不安地随着有序的队伍返回到号子里。

    崔海燕魂不守舍的,被大脚密切关注到。大脚悄悄地问:“发生什么大事?”

    “你不知道?”崔海燕审视大脚。

    “我真的不知道。”大脚眼睛流露着茫然,认真地摇头。

    “不知道算了!”崔海燕倚靠床柱子望着门口发呆,盼望大头来揭开心中的谜底。

    “我说你呀,兄弟。”大头风尘仆仆地回到号房。

    崔海燕一听,顿时挺直了腰板。至少,从大头这句话里听出不是大事。

    大头猫腰从床下摸出一听可乐,“叭!”拉开,吱吱地喝了两口,“啊”两声。“你在车间得罪什么人了?指导员通知你明天留在监房参加集训。”

    “哦!”崔海燕既宽心又惊讶。宽心的是不是他先前猜疑的大脚告密;惊讶的是他在车间的表现没有不妥的地方。要说得罪人,那只得罪过老鼠和狗熊,而老鼠和狗熊已经被他摆平了,不应该再找他麻烦吧,而且,就凭那两个小瘪三,分监区长会轻易相信他们的谗言?难道是鲍工?

    “就我一人?”

    “就留你一个,和其他违规犯人一道训练。对不起了,明天我公事公办了。”大头说道。

    “头,您放心,我崔海燕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让您难做人的。”崔海燕强作欢颜,心里还在搜索找他麻烦的人,除了鲍工。

    “你放心,我不会特别为难兄弟的。”大头拍了拍崔海燕的胳膊,将手里的易拉罐随手扔到桌子上,走了。

    “老哥,委屈你了。咬咬牙就挺过去了。”大脚安慰崔海燕,将大头丢弃的易拉罐丢进垃圾桶。

    “看守所入监队都能熬过来,这里算什么。”崔海燕看着大脚,为他刚才怀疑大脚而心生愧疚。“你忙你的,让我歇息。”

    崔海燕一反常态地独自抽烟。半截燃烧下来,他嘴叼着香烟,趁别人不注意,将一条香烟塞进怀里,对大脚说声上厕所,溜出号子。

    鲍工究竟住哪间?站在走廊上,崔海燕蒙了,拦住一名犯人:“调度住哪间号子?”

    那名犯人上下打量一通崔海燕,下巴一抬,指着一间,一言不发离开。

    什么人呐!有这么打量问路的?崔海燕目送那名犯人消失,摸到鲍工号子门口,鲍工此时正在读书,房间还有其他犯人,崔海燕有些胆怯,壮着胆子,轻轻地呼唤:“鲍工,鲍工。”

    鲍工闻声抬头。“谁呀?”

    “崔海燕,您能出来一下吗?”崔海燕小心翼翼地说道。

    “崔海燕?有话进来说。”鲍工不抬屁股地回答,继续读书。

    崔海燕迟疑地迈进号子,左看右看。房间里其他犯人知趣地陆续离开。崔海燕回头送走最后一个犯人,他深深鞠了一躬。“鲍工,如果有得罪您的地方,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无知。”

    “得罪我?”鲍工丢下书,扶了扶眼镜,“你才来,没有得罪我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