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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六贼(5)

    暂住乞丐问道:“何谓‘一年景’?这个在下可是不知了!”

    那人说道:“近年,京师织帛及妇人首饰衣服,皆备四时。如节令之物,有春旛、灯毬、竞渡、艾虎、云月之类;花则桃、杏、荷花、菊花、梅花皆并为一景,谓之‘一年景’。”

    暂住乞丐惊道:“莫非,只有一年光景?”

    那人说道:“难道不是?仁兄岂不知那‘不制衿’?”

    暂住乞丐惊叹:“哎呀——不制,金!”

    那人说道:“近年,妇人便服不施衿纽,束身短制,始自宫掖,未几而通国皆服之,谓之‘不制衿’。”

    暂住乞丐叹道:“确是蹊跷!”又道,“似乎还有唤作‘不彻头’之扇,此示何意?”

    那人答道:“此一说,戴某现下亦尚不知晓!多谢款待,时候不早,后会有期!”说着话拱手告辞,飞身跨越院墙而去。

    燕姓男子内心的痛苦,被这位戴某人的短暂来去而重重掀起,一时心绪难平,起身走了出来。暂住乞丐也没有在意,若有所思,也许还在玩味那服妖之说:要上皇、错到底、不制金、一年景……

    燕姓男子走到堂屋,看了看那些牌位,心中想到:马上就要又有几块新立的牌位了,自从那四位庙里的兄弟离开之后,自己就算是来得早的了,下次离开破庙的就该轮到自己了。到那时,所有的烦恼也就烟消云散了,不会再有痛苦。

    想到即将解脱,心臆释然,突然想看看早已视而不见的山河,燕姓男子出了堂屋,出了破庙,登上山头。放眼望去,长河南下,秋阳西斜,尘烟城郭;汴水流霞,舳舻穿梭,北达京师,南通吴越;官道之上,孤来伴往,人行马驰,牛辕驴驮;不敢北望伤心处,看西南路远,没入天际,离人应到荆楚……

    ……

    大别山西麓,连亘桐柏山东南,北屏中州,南锁荆楚,层峦叠嶂,山林荫翳。苍茫云海间,义阳三关并扼南北,要道咽喉,自古兵家用武之地。百雁关之北四十里,谭家驿,终日迎来送往,好不繁忙。

    这一日天色傍晚,驿馆对面的酒肆来了一人,紫袍皂带,油布包裹,一脸冷峻掩去了风尘。此人买了些吃喝,坐在那默默享用,一直观察着驿馆里的动静。吃喝已毕,起身过街,直入驿馆。

    门亭驿卒问道:“可有驿卷吗?”

    那紫袍人摇头,抓起那驿卒的手,将一块碎银子塞到他手中,连带伸开手掌,问道:“此人可曾到了?”言语冰冷,没有笑容。

    那驿卒看那紫袍人手掌之中写有“蔡京”二字,一时没有回答,抬头又看了看紫袍人的面容,见他一脸冰冷。驿卒略一错愕,扫视了一下周围,见没有旁人,终于答道:“早就到了,几日前离开此处,早已过了山去。上了年纪的人,行行住住的,此前曾在这里住过几日呢。”

    紫袍人听闻此言,也不作声,一拱手转身离去。

    那驿卒望着紫袍人背影大声说道:“晚间不宜赶路,何必急呢!你要找的那人行的不快,此时想必还住在德安府,远些也不过桃花驿就是了!”

    紫袍人也不听劝,大步循关道而上。那驿卒摇了摇头,一回身险些撞上一人,却是个背着剑的女子,轻靴葛衫,白绢蝴蝶双翅包髻。蹊跷的是,此女子也一脸严肃,更似有些杀气。不待那驿卒开口,又一块儿碎银子已经落入他手中。背剑女子问道:“蔡京可曾到了?”

    碎银子、杀气,令那驿卒连声回话:“到了,到了!几天前便已离去!”

    闻听此言,背剑女子也不言语,转身循关道而去。驿卒看着这追赶蔡京的男女二人远去,一时迷惑呆望,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山的暮色里。

    紫袍人与背剑女子相距数丈,一前一后循关道快速前行。又行了十数里,关道越发险峻了,蜿蜒曲折,两侧群峰耸立。太阳落下山去,无云秋夜,星月之光也足以见物。

    紫袍人此前一路紧赶,想是若能赶在蔡京之前到达此地,行事也算方便。但因得知消息并非及时,未能赶上,只好继续追寻。

    也正是此时,百雁关之南一百里,德安府地界,小河驿馆的一间馆舍里孤灯默然。一位老者迷离卧榻,榻边坐着两位美人,一美人为老者轻轻捶腿,一美人为老者轻轻拿捏臂膀。此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六贼之首蔡京。而为其捶腿的那位美人是他的三个宠姬之一武媚儿,为其拿捏臂膀的那位美人是他的三位宠姬之一郑可儿。

    过不多时,又有一位美人慢掀门帘轻柔而入,手捧一盏鎏金莲花小香炉,无声放在桌上。龙涎香气沿着层叠交错的花瓣缝隙袅袅而出,弥漫开来。此美人便是蔡京三位宠姬之一的慕容倩。床沿被两位姐妹占了去,这倩儿便静静的坐在一边,不声不响,美人呆坐,真的是静女其姝,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