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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牧星辰

    西霞洲西部边缘地带有一座山,名叫屠剑山。

    黎明时分,黑暗不断被光明所驱散,湿寒的雾气由浓妆淡之后,这座名字古怪的屠剑山,也渐渐开始变得清晰明朗,从沉寂中复苏了新的活力。

    牧星辰睁开双眼,翻身一跃从一棵大树落到地面,使劲伸了个懒腰,将身体残留的困倦一扫而空。

    "嗯------!睡得这么舒服,真是难得。果然这才是回家的感觉啊!"

    牧星辰一脸陶醉地呼吸着周围清凉湿润的气息,心中的感慨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过这倒不是他嘴上随便说说,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种真实想法。

    牧星辰是一名孤儿,当年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被人遗弃到了这座屠剑山。在奄奄一息之际,被一位隐居者救了起来,将他抚养长大。

    隐居者名叫奚止念,牧星辰从记事起就叫她止念姐姐。

    如果说在牧星辰的心里把这座屠剑山当成自己家的话,那么这位止念姐姐,就是他心中最最在乎的至亲之人了。

    但是从牧星辰七岁那年开始,他心中这位最亲近的止念姐姐却要让他离开屠剑山,独自一个人到山下的丘平镇去讨生活,而且态度坚决,没有任何转圜商量的余地。

    一个七岁的孩子独自一人进入到陌生的环境中去生存,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要说牧星辰当时心里一点儿怨念也没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牧星辰渐渐学会和适应了独自一个人在世俗中生活之后,却也开始有些明白了,奚止念当年之所以会做出这种决定的良苦用心。

    屠剑山的环境虽然残酷,但是相比世俗中的人心鬼蜮,前者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弱肉强食,论险恶程度,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再者而言,以奚止念对他三岁跨入修炼门槛、五岁便可独自在山上猎取食物的教导成果来说。

    即将下山时的牧星辰,已经远远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七岁小孩那么简单。

    况且奚止念当年的做法也并非是彻底撒手不管,而是要求牧星辰每年都回一次屠剑山,接受她在修炼上的指导和考核。

    这也成为牧星辰下山之后一年中最为期待的事情。

    时间一年又一年流逝,如今的牧星辰,已经是十五岁年纪。

    而他的实力也从当年离开时的锻体六重境界,达到了现在的开源九重境界,只差一步就可以进入到下一个境界,通脉境。

    这些年牧星辰一直牢记奚止念的教诲,在外行事低调,从不暴露自己的真实境界。只有每年回到屠剑山的时候,才敢无所顾忌地施展全部实力。

    然而让他感到沮丧的是,哪怕十五岁开源九重这种在丘平镇想都不敢想的实力,在奚止念的眼中也只是理所当然而已。

    似乎一点儿都没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知道牧星辰的境界后,今年给的考核竟然是让他猎杀一头三级妖兽玄金虎!

    要知道,实力最低的三级妖兽对应的也是通脉境界,而玄金虎更是三级里的佼佼者。

    就算是玄金虎里的一头幼虎,实力也堪比通脉三重境。

    什么概念?

    据牧星辰所知,丘平镇眼下的第一高手也不过才达到一头玄金幼虎的境界而已。

    他区区一个开源九重境去招惹这种生物,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当时牧星辰差点儿就忍不住,要对奚止念喊一声"大姐你这是要闹哪样"来着。

    不过想到之后的后果,还是硬生生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没敢。

    可牧星辰能怎么办?他再无奈也得老老实实玩儿命啊!

    本来他是想用陷阱偷袭的,可毕竟差距太大了。

    所以他在一不小心惹怒了一头玄金幼虎之后,用了两天的时间才终于逃脱追杀,然后好不容易有机会睡了一个安稳觉。

    至于身体上,早已是衣衫褴褛,整个人的模样看起来是要多惨有多惨。

    "唉,回家的感觉虽然好,可自己现在这惨样儿......真是作孽啊!"

    牧星辰哀叹的同时,身体上却有一股舒服的热流不断治愈着之前残留的伤势。

    而这股热流的源头,则是来自于他脖子上佩戴的一枚纯白色玉坠。

    玉坠上似乎有一股神奇的能量,每当牧星辰身体受伤之际都会主动地来给他疗伤。

    也正因为如此,才使得牧星辰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惨不忍睹,但身体其实依旧生龙活虎,并没有什么大碍。

    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的疗伤热流,牧星辰忍不住用手摩挲起这枚玉坠,根据止念姐所说,这东西在她发现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戴在身上了。

    上面还刻有三个字,牧星辰,正是自己名字的由来。

    不用说,这枚玉坠跟牧星辰的身世一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且抛开身世不谈,玉坠本身也是极为神秘。

    牧星辰曾经将玉坠的神秘能量告诉过止念姐,并把玉坠交给她一探究竟。

    但最终她也只是原物奉还,似乎并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只是告诉牧星辰此物以后要好好收藏不要轻易示人。

    连止念姐都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之后,牧星辰也只能就此罢休,时刻贴身收藏起来。

    不管怎么说,从小到大这枚玉坠都着实是带给了自己不小的帮助。

    牧星辰手指离开玉坠,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随即不再多想,接下来他要继续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牧星辰现在已经大致能够猜到止念姐让自己进行这种考核的意义所在。

    别的不说,就说这两天,虽然牧星辰为了躲避玄金幼虎的追杀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但是他现在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开源九重距离突破通脉境界的门槛,明显进一步松动了许多。

    显然,这种生死磨砺对于境界的突破有着极大的裨益。

    但牧星辰刚要动身,却又瞬间止住脚步,转头朝着某个方向望去,好奇道:

    "诶呦,竟然有人在这儿打架?不过作死之前能看场好戏乐呵乐呵,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着转身朝听到动静的方向走去。

    山下那座丘平镇虽然从各方面都算是一个大镇,但它却是西霞洲西部最偏僻的一个人口聚集地。

    至于说它跟屠剑山的距离最近,也只是相对而言,两者之间其实还隔着一片面积不小的森林。

    里面栖息的妖兽不敢说实力太高,但像玄金虎那种三级妖兽肯定是有的。

    而牧星辰这些年往返于丘平镇和屠剑山之间,虽说依靠的是奚止念留在他身上的空间手段,并没有一次真正意义上自己穿过这片森林。

    但在丘平镇的时候,却不知道有多少次进入其中,要么为了生活,要么为了历练,再或者两者皆有。

    按照牧星辰的估计,如果要实打实地穿过这片森林,抛开危险不计,就算以他现在开源九重境的实力全力以赴,恐怕也要三四天的时间才能勉强做到。

    所以用山下这个说法来形容丘平镇,只是牧星辰为了方便而已,较真儿的话,其实并不准确。

    至于翻过屠剑山往西,则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大海。

    牧星辰听止念姐姐说过,那片海的名字叫做深渊,是一处深不可测的禁地,凡是去过那里的人不论实力多强,至今还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

    由此可见,屠剑山的确是西霞洲西部最边缘的一处所在,要多偏僻有多偏僻。

    不过这倒也不意味着屠剑山除了奚止念和牧星辰之外,这么多年就再也没有一个其他人到过此地。

    只是有机会被牧星辰遇到的,长这么大,这还真是第一次。

    故而他心中意外之余,也是要多新鲜有多新鲜。

    打斗发生的地方与牧星辰所处的位置之间并不算近,但这点儿距离对于眼下实力全开的牧星辰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没多久他便来到目的地附近,在暗中静观其变。

    牧星辰只是想看场热闹,暂时并没有插手其中的打算。

    所以即便他看到劣势一方有位非常漂亮的小姐姐,也不想事情没搞清楚之前自己去充冤大头。

    战斗虽然看上去十分激烈,但在牧星辰看来,这种实力差异明显的交锋打成这个样子,倒更像是在玩一场猫戏老鼠的游戏。

    虽然处于劣势的那位漂亮小姐姐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开源三重境界,而拼死守护她的两名护卫也有开源六重境的实力。

    但是对面五个人中却有三个开源六重境进攻不说,还有一个开源八重境的老人在一旁掠阵。

    而在他身边,则站着一位同样开源三重境的年轻男子。

    虽然保护那位小姐姐的两名护卫能够在同境的情况下以二敌三,而且处于下风却始终都没有被击败已经委实不易。

    但这恐怕也是两人的极限了,随着时间推移,失败只是早晚的事。

    不过更让牧星辰好奇的是这些人的来历。

    要知道,这两方的实力虽然整体还算不错,但再不错也仅仅只是在开源境而已。

    开源境想要通过那片森林来到屠剑山,就算是人再多也没那么容易。

    难道是如自己这般,使用了某些空间手段?

    就在牧星辰思索之际,那边的战斗也终于结束,那开源三重境女子的两名护卫最终还是被对方攻破了防御,彻底落败。

    两人落败之后,连带着身后保护的那位女子在内,皆被擒住,再无招架之力。

    一直站在开源八重境老者身边那名年轻男子,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嘴角笑容戏谑道:

    "这下怎么样?颜家的掌上明珠,最后还不是落在我的手上?"

    那女子身穿一袭浅蓝色华美衣裙,五官端正,体形凹凸有致,长相极其俊美。此刻看到年轻男子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对自己说话之后,女子讥讽道:

    "你们卢家向来都只会在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卢在天对此一脉相承,我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哦,不对!

    凭你自己好像还没胆子谋划这种事情,就算有也没那本事。嗯,对不起了啊,我好像冤枉你了,其实你只是在这儿当个摆设而已。"

    卢在天笑容凝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女人,你傲就傲吧,没事儿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怒道:"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颜徵商,这个时候还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真以为我现在还会怕你颜家大小姐的身份不成?"

    这回颜徵商脸上倒是有了点儿意外,反问道:"难道你不怕么?"

    卢在天一窒,随即变得色厉内茬,指着颜徵商道:"再这种态度,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颜徵商已经懒得开口了,只是望向卢在天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卢在天见此气急败坏道:"我艹,你在鄙视我?你特么都这样了,竟然还敢鄙视我?简直不能忍啊这。

    你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得好看吗?长得好看了不.....好吧,确实挺了不起的!

    可你特么了不起就了不起,鄙视我干嘛?不行,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然后袖子一撸,抬脚就要继续上前。

    "咳!"

    脚下刚刚有所动作,步伐还没迈出一半儿,一声明显带着提醒意味的咳嗽就在卢在天的身后响起。

    前脚悬在半空来不及落地,卢在天脖子有些僵硬地转向,朝后方望去。

    那一直在旁边掠阵的开源八重境老者对卢在天说道:"少爷别激动,正事要紧。"

    卢在天喊道:"她鄙视我!"

    "咳咳!"老者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以缓解自己的尴尬,"少爷难道忘了咱们这次行动的目的了吗?"

    "可是她鄙视我!"卢在天还是那句话,但明显说得更委屈了。

    老头突然有点儿头疼,这可怎么办?少爷这是伤自尊了啊!

    这位开源八重境的老者心中轻叹,我的少爷啊,现在这种形势下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脸皮厚一点,装没听见没看见也就是了,犯得着这么激烈的反应吗?

    可毕竟是自家少爷,这话他还不能直说,要不然这么敏感的孩子,听了还不得更委屈?

    没办法,老者最后还是决定顺着卢在天的意图行事,那丫头虽然身份不俗,但只要少爷不至于做得太出格,想来也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的吧!

    想到这里,老者索性点头道:"既然少爷坚持,老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更何况她敢鄙视少爷,也的确是该付出一些代价。"

    卢在天这一刻望着老者的目光中充满感动,"江叔,你对我真好。"

    "咳咳,少爷言重了,卢江是卢家的奴仆,少爷是卢家未来的继承人,自然要以少爷的意志来行事。"老者卢江道:"只是老奴还得提醒一下少爷,千万掌握好分寸才是。"

    "嗯,我知道。"卢在天点点头,"那江叔,我去了。"

    卢在天迈着坚定的步伐,来到名叫颜徵商的女子身旁。

    颜徵商看着近在咫尺的卢在天,面带冷笑道:"我倒想看看,你敢怎么让我付出代价?"

    卢在天恶狠狠道:"那你就好好看着!"

    说完,便高高抬起了一只手掌,然后就要顺势落到那女子的脸上。

    颜徵商虽然说起话来很不客气,似乎就算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也没把卢在天放在眼里。

    但看到卢在天高高抬起的手掌即将要落到自己脸上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条件反射般闭上了眼睛,觉得这一记耳光自己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不远处隐蔽旁观的牧星辰看到这一幕后,也是暗呼一声我艹,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他也下得去手?!

    就在牧星辰心中犹豫,自己要不要出手阻止这种天理难容人神共愤的行为之时。

    却发现那个叫卢在天的年轻男子所抬起的一只手掌,竟然僵在那里迟迟没有落到女子的脸上。

    这让暗中观察的牧星辰看的是一脸懵逼,不明所以。

    卢在天身后的老者卢江在默许了自家少爷的行为之后,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卢在天的身上。

    颜家那个小丫头毕竟身份非比寻常,就算同意了让卢在天出口恶气,他也要时刻盯紧了,生怕自家少爷只顾出气,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自己来不及制止。

    此次行动属于迫不得已,本身就已经风险极大,要是再让颜家小姐有个什么闪失的话,那后果可就不是他一个卢家老奴能够承受得起的了。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受不了少爷那委屈的小眼神,卢江说什么也不愿意在此刻节外生枝。

    但是卢江看到卢在天的手掌缓缓抬起,却迟迟落不下去之后,不由得瞳孔一缩,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有人在暗中出手,阻止了少爷的行为。

    而这也就意味着这次的行动暴露了,接下来的计划恐怕要凉。

    卢江对四周感知查探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的蛛丝马迹。

    这更是让他心中警惕,当即就算没有发现对方,他也故意使诈,大声喝道:

    "什么人,还不赶紧给老夫现身一见!"